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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文学 www.pcwx.cc,重生之千金有毒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  “妈,哥,你们为什么不要我!”

    这么多年来,这个问题成了她的心魔,在她心里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她想,她不问清楚,到死也不会瞑目。

    黛夫人早已泣不成声“小熙,要怪就怪我,是我对不起你,不配做你妈!”

    “那你做她的妈,为什么就能做的这么好?我也是从你肚皮里出来的!”

    这一句话,夏绱几乎是用吼的,她手指指着金玉叶,眼神中满是控诉与悲愤。

    金玉叶擦了擦嘴,离开席桌,来到门口“有什么事出去说,人家的婚宴还在继续。”

    说着,她推着黛夫人就往外走,她没有看夏绱,所以也没有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凶光。

    两人错身而过,刀光起,血飞溅。

    金玉叶看着渐渐滑落的身子,整个人都呆了。

    宴会厅里,抽气声此起彼伏,金世煊眼睛红了“妈!”

    他惊叫一声,所有人都回神,金玉叶麻木地伸出手去接她下滑的身子,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妈,你”黛夫人捂着心口,嘴角溢出点点血丝,她没有看她,那双被泪水染湿的碧眼直直盯着呆愣的夏绱“小小熙,妈对不起你!”

    夏绱手里还握着刀柄,她的手染了血,那猩红的颜色一滴滴映入她洁白的婚纱,就像是开在雪地上的点点红梅。

    她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瞳孔瞠大,猛地放开手,脚步踉跄地后退,摇着头,一个劲儿的说“不!”

    雷媛媛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凄惨的画面,她瞳孔缩了缩,上前一把将夏绱保住“小绱,小绱!”

    “叫救护车!”

    金玉叶冲呆愣住的众人猛地大吼,而后抖着手塞了颗药丸进她口中,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封住她的穴位,运功将源源不绝的内力输入她体内,企图护住她的心脉。

    黛夫人阻止她的救治动作“小叶,我不行了,你别白忙活,这么多年,我苟且活着的目的,就是将你养大成人,如今看着你幸福,我可以下去见小姐了,她没我陪着,会孤单的!”

    “妈,别说话,我还需要你,我亲妈我没见过,你就是我的亲妈!”

    金玉叶固执地将内力输送到她体内,只是,黛夫人的身体本就在地震中留下了病根,这些年来又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那内力输进去,犹如石沉大海,起不到半分作用,她的生命,正在以极致的速度流失着。

    “小叶,妈求你一件事儿”

    “妈,你别再说了,我知道,我不会动夏绱,是我亏欠了她,占据了你所有的心神,她心里怨是正常的。”

    黛夫人笑了,此时她脸上的面纱落了下来,露出她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丽脸庞,尽管年过五十,可那张常年掩藏在面纱下的脸,仍是风韵犹存。

    她眼睛看向夏绱,碧色的眸子漾着温柔与慈爱。

    “小熙,对不起,是妈和你父亲造的孽,却让你来偿还,妈不是不要你,而是在你和小叶之间,妈必须选她,那是妈欠她的,你比你妹妹幸运,至少你还活着,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已经死在妈手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黛夫人眼睛虽然是看着夏绱,但她碧色的瞳仁已经失去了焦虑,好似透过她,看她另一个可怜的孩子。

    夏绱无力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傻了一般。

    她现在脑中唯一的想法是,她不是她的妹妹,她居然不是她的妹妹,而她的亲妹妹,在出生之际,就被妈妈弄死了。

    “小叶,瞧,我看到你妈了,她还是这么美,这么善良,她说她不怪我,她说谢谢我将你养得这么好,她说她想回家了!”

    “妈,你别说了!”

    金世煊跪在她身边,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出口的声音咽哽的厉害。

    现场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忍不住落泪,了解当年内情的人,感叹她的狠心,敬佩她的忠心。

    救护车很快便来了,只是,那一刀刺得太狠太深,刀尖几乎穿透了心脏,而且黛夫人求生意志并不强,就算他们医术再卓绝,就算有她和流骁两人的内力保护,也没有能力去救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所以,在极力抢救了两个小时后,黛夫人走了,美丽的脸庞挂着解脱一般的释然笑容。

    嘭——

    抢救室的门打开,身上穿着无菌服的金玉叶推着人出来了,等在抢救室外的人看到推床上被蒙住的脸,所有人皆闪过一丝痛心。

    倪星恺上前,冷酷桀骜的脸庞闪过一丝歉然“妖孽,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什么都别说了,是我对不起才对,毁了星悦的婚礼!”

    倪星悦是孕妇,她没有来,江源亦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是朋友,就别说这种话,你节哀!”

    夏绱来了,表情木然,眼神空洞,她身上还是那件婚纱,此时已经染血,甚至连手上的血都没有处理,雷媛媛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滚!”

    金世煊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夏绱就如一个失去生气的破布娃娃,被他推倒再地,雷媛媛抹着泪,上前将她拉起,声音咽哽道:“你让她看一眼吧,她心里也不好受,你这样,她会疯的!”

    这一刻,走廊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雷媛媛低低的饮泣声。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亦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毫无疑问,夏绱是可怜的,但也是可恨的,要说这一系列事情,谁对谁错,还真说不出来。

    金成嵘错?

    他只是执行他的任务,做他职责之内的事情而已,手段虽然不光彩,可是,身为一个特种兵,一个卧底,不就是以完成任务为己任?谁又会光彩到哪里去?

    黛夫人错?

    她也不错,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她渴望爱情,渴望家庭,所以她入了金成嵘的柔情陷阱,致使她的主人家破人亡。

    归根结底,一句话,各有各的生存法则,各人有各人的命,端看你怎么走。

    “让她过来,妈也许想见她!”

    金玉叶出声打破沉默。

    要问她怨不怨夏绱,说不怨,那是假的,可是这里面,最没资格怨的人也是她。

    夏绱的悲剧,是因为她的存在,这一点,她从未否认过,所以,她对夏绱,一直都很纵容,她出事,她尽她所能地救。

    除了顾及到妈妈的感受外,她自己心里对她也是有愧的。

    大人的事,孩子最是无辜,可是因为金成嵘所做的事,所有的因果报应,似乎都是她和另一个无辜的生命在偿。

    另外,她自己如今也做了母亲,明白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理,妈妈今天帮她挡这一刀,又怎么能说不是对夏绱的一种保护?

    既然她都不去计较,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夏绱见她?

    而且,妈妈在最后咽气的那一刻,嘴里叫的是“小熙!”

    夏绱在雷媛媛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推床,她抖着手揭开白布,看到的就是一张安详释然的面容,她突然笑了,脸上在笑,可眼泪却一个劲儿的流。

    “妈,我不怨你了,只要你不是不要我就好!”说着,她突然俯下身子,抱着她尚有余温的身体“妈,记得小时候你都不抱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抱抱我,我有多希望你能像抱小叶一般抱着我睡,哪怕只是一晚!”

    黛夫人眼角突然滑下一滴泪,金玉叶看见了,她亦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流骁抱着她,让她的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口。

    他了解她,对于亲情,她看得比什么都重。

    黛夫人为她付出那么多,她千方百计地想要将她从金家人手里接回来,如今接回来了,可没享多长时间的清福,又为她挡刀而失去了生命,她心里这会儿比谁都要难受。

    夏绱走了,黛夫人入了医院的太平间,两场喜事,却因为另一场新郎的缺席,而变成了白事。

    说到底,丫的,还是雷家作孽。

    不乐意的人,硬是要将两人凑到一起。

    另一边,军区第一人民医院里,夏家年逾八十好几的老爷子还躺在重症病房里,气急攻心,就算醒来,也是中风了。

    雷战亦是躺在病床上,只是,他就如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或许是气着气着,心脏承受能力加强了,丫的,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老毛病犯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然而,引发事情的男主角,却是不知去向。

    夏家人都守在医院里,夏元琼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般,神情憔悴,连名贵的化妆品都掩饰不了她的苍老。

    “四弟妹,小绱呢?”

    夏元琼话一出,夏家人似乎这时候才想起今天的主角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摇头。

    雷钧桀捏了捏眉心“我让媛媛陪着她的,应该不会有事!”

    说曹操,曹操到。

    夏绱来了,那身婚纱就跟宝贝疙瘩似的,愣是舍不得换,不过,这会儿没人去欣赏她婚纱的华贵,而是被上面的血迹给惊到了。

    “哎呦,我的祖宗,你你这是怎么了?”

    夏绱的妈妈一见这阵仗,立马就慌了,连忙迎了上来,虽说后来知道她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进夏家的那天,她就当她是亲女儿一般疼着。

    咚!夏绱猛地跪在他们面前,这会儿所有人都迎了上来。

    “小绱,你这是”

    夏绱爸爸有种不好的预感,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眼神看向她身后的眼睛通红的雷媛媛“媛媛,发生什么事了?”

    雷媛媛捂着嘴,摇着头,一个劲儿的咽唔。

    “爸,妈,对不起,夏绱辜负了你们的疼爱,这么多年来,你们将我当亲生女儿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心里感激着,感动着,你们是这世上最好的父母,只是,我夏绱福薄,没有福气享受你们的疼爱了,夏绱不孝,你们以后要好好保重身子。”

    话落“咚咚咚”几声,她重重地叩了几个响头,眉心处隐隐能见血了,可见她有多用力。

    夏元琼心疼又愧疚地去拉她“小绱,你先起来,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四个字,她语气平静得再平静不过,然而,在场之人听到她的话,除了知情的雷媛媛,其他人的身子具是一个踉跄。

    “你杀谁了?”

    问话的是雷钧桀,他脑子里的第一个闪过的对象,就是姓金的那女人。

    “妈妈,我杀了我亲妈!”

    夏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雷媛媛却是哭的泪人儿似的。

    她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小绱,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也不想的,我求你别说了!”

    “不,我想,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她死的,不然我又怎么会那么用力,一刀捅穿她的心脏!”

    只是,她没想到,她会去帮她挡而已,她没想到,捅到的人是她妈妈而已。

    夏绱妈妈听到话,直接两眼一翻,晕厥过去了。

    现场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黛夫人的遗体在第二天下午便由医院的太平间转进了殡仪馆进行火化,只是当他们刚签好字,警察就来了,说是有人去警局自首,杀了自己的母亲黛女士。

    金玉叶听着,这一刻,心里又苦又酸的,各种滋味袭上心头。

    夏绱,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她是她悲剧的导致者,她金玉叶的良善怜悯之心虽然早就被狗给吃了,可是,对于她,她是真的怨恨不起来。

    她始终记得,当初那个拉着她在油菜花田里奔跑,背着她走过泥泞的小路去上学的小女孩。

    虽说人心会变,可是她知道,夏绱的改变,是因为八岁那年的那场地震。

    八岁,她不知道别的小孩有没有那么清楚深刻的记忆,反正她是记得挺清楚。

    当时,她距离她并不远,两个人都被碎石压着,中间有一块大石板支撑起两片小小的天地,想要救她们,必须要把石板移开,可是,移开石板,她们所呆的地方就要轰塌。

    当时救援队伍并没有来,营救措施并不全面,可她们却等不了,一是怕余震,到时候两个一起死,二是她们太小,怕支撑不了那么久。

    那时候的她胆小得不行,身子又弱,记得当时她疼得冒汗,疼得哭,可还不忘安慰着她,让她别怕。

    当村里那些壮汉委婉地说恐怕只能救一个时,妈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救她,她就看到她晶亮的眼睛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往下掉,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至于后面如何,她不知道了,因为她已经疼得晕厥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是在设施简陋的医院里,而身边,并没有夏绱。

    没人告诉她,她在哪里,而后面,她也没机会去问,因为接踵而来的,是他们的困境,再后来便是入金家,对她而言,更大的困境,因为她要面对金家那些孩子的欺辱打骂。

    没人知道,那时候她有多想念她,因为以前若是村里有人欺负她,哥哥不在的话,都是她站出来护她的。

    也许有人会觉得以她现在的性子,对夏绱太过纵容,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人,她再狠,也狠不到哪里去。

    夏绱自首,警察例行公事般走了个过场,便离开了,夏绱的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

    黛夫人火化了,在第四天便举行了丧礼。

    来的人并不多,都是金玉叶那些要好的朋友,南壡景在丧礼前一天赶过来了,本是高高兴兴的喜事,突然因这一闹,而变成了悲痛的丧事。

    黛夫人最后那刻,她说她想回家,所以金玉叶并没有将她的骨灰下葬,所谓落叶归根,她和妈妈两人,带着一颗憧憬良善的心入世走了那么一遭,两人却都未得到属于她们的那份幸福。

    一个红颜薄命,一个带着痛苦悔恨自责活了半辈子,最后却死在自己的亲生女儿手中。

    待一切都办好,金玉叶去监狱看了夏绱,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编着号码的囚服,长发剪短了,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只是脖子上有些伤,而且那双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灰暗而古井无波。

    “我不想见你的,可是,我想对你说一句,我还是恨你!”

    她恨她已经成了习惯,怨了多年,想要不怨,似乎不可能了,就像她说的,金玉叶是她的克星,绝对的克星。

    金玉叶依旧是冷魅的装扮,一袭黑色肃穆的西装,她取下墨镜,无所谓地笑了笑“恨着吧!”

    有种情绪支撑着她,也好。

    两句话出口,彼此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

    良久,还是金玉叶遂先出声“妈最后叫的是你的名字,她是爱你!”

    夏绱古井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涟漪,她没说话,站起身子,头也不回地进了里面。

    啪——

    一个巴掌甩过来,连带着狠戾的一脚“妈的,臭三八,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

    夏绱就像是一个任人摧残的破布娃娃,她倒在地上,这一巴掌一脚打在她身上,好似不知道疼似的,里面的大姐头见她这样,还想踹,这时候狱警走了过来,手中的警棍敲了敲铁窗“干嘛呢,都给我老实点!”

    “她摔倒了,我将她扶起来!”

    狱警剜了她一眼,眼神转向躺在地上的夏绱,递进来一个小盒子“106号,这是刚才那男人交给你的!”

    夏绱平静地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粉色发卡,很旧,上面的颜色有些斑驳,想来经常被人抚摸而变成这般。

    看到这个,夏绱突然就哭了,她靠着墙壁,眼泪哗哗地流着,一声声悲恸压抑的咽唔从喉间溢出,最后哭声逐渐变大,变得嚎啕大哭。

    狱警没阻止她,眼神看向刚才动手打人的那个女囚“074号,你出来!”

    那女囚吊儿郎当地出去了“长官,什么事?”

    狱警瞥了哭得不能自己的夏绱一眼,冷冷地警告“你若还想活着出去,那个女的以后不要动,她上头有人!”

    “嘿,什么人啊!”那女囚明显不以为然,狱警瞪了她一眼“能翻天的人,你听着就是!”金玉叶出了监狱,还未上车,一辆军绿色的军车就停在她旁边,瞧着全京都独一无二的车子,不用想,她也知道车里面的人是谁。

    果然——

    下一秒,一抹军绿色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男人身姿挺拔高大,军装笔挺,面容一如既往的肃冷威严,他淡淡睨了她一眼,锐利如刀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一片深幽莫晦。

    开车的吴良也下来了,看到她,黝黑的脸庞表情微怔,习惯性地挠了挠短发“魅少,你也在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知道了,眼前这位就是首长心尖儿上的姑奶奶。

    金玉叶点了点头,不发一语地上了车,车里面金世煊在等着,只是他没有进去,见她上来,他什么都没问,发动车子,油门一踩“嗖”地一声,车子便离开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雷谨晫眼神不自觉地去追随着她的车尾,看着它消失在眼前,却久久无法收回视线。

    吴良站在一旁,也不敢催促。

    首长从婚礼上消失后,整整五天,他都没出现在众人眼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直到第六天,他才出现在医院里,去跟夏家老爷子请罪,跟夏家人道歉,却一步也没踏进他父亲雷老司令的病房,气得雷老司令再一次进了急救室。

    如今,两父子的关系已经到了白热化,他更是递了调职涵,请求调离京都。

    事情走到这般地步,夏家和雷家都在怨怪首长,说他不该逃婚,可是,他是陪着他一路走来的,他见证了他对金玉叶那种可以胜过生死的情意,见证了他们曾经的浓情蜜意。

    虽然他是个大老粗,不懂那些情啊爱的,可是,面对这一场铁骨柔情,他亦是忍不住动容。

    他们硬逼着他,更是对他使用卑劣的手段,以他刚硬桀骜的性子,没有一枪崩了他们,那是因为他不能,因为那是他的父母亲人,他也只有逃,以示自己的抗拒。

    深秋的夜,透着丝丝凉意。

    金玉叶没回半山腰的别墅,而是回了海边那里,此时,她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凉凉的带着水藻味儿的咸腥海风吹打她脸上,有些冷,有些疼。

    汹涌的浪潮一声声拍打在石礁上,就如一头愤怒的野兽般,嘶吼着。

    金世煊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手臂从身后环住她的脖颈,他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搂着她,用他暖暖的胸膛,熨烫着她被风吹得冰凉的身子。

    金玉叶身子往后靠,将自己的的重量毫无保留地抛向身后“哥,夏绱坐牢了,你说妈会不会不安?”

    她知道,妈妈是不怪她的,她这一生,最愧对的,也就她两个女儿。

    听着她幽幽的声音,金世煊心一抽一抽的,特难受,他将她搂得越发紧了“别想那么多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这样她自己心里也会好受点!”

    这样的选择,也许对她而言是最好的。

    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是个人,心里都会过不去,有妈妈的遗言在,小叶不会动她,他更不会,她选择用法律惩罚她自己,是最好,也是最明智之举。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依靠在一起,互相取暖慰藉。

    “你们两个,今晚这是要在这里坐一夜?”

    南壡景过来,手里亦是勾了件外套,金玉叶听到他的话,抬手抹了把脸“哥,走吧,冷死了!”

    进了别墅,金玉叶泡了个热水澡,身上的寒气这才得以驱除。

    南壡景坐在床上,笔电搁在腿上,正在浏览着什么,见她出来,他将笔电合上移到一边,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金玉叶挑了挑眉,手里还在擦着湿发“做什么?”

    南壡景没说话,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干毛巾,让她的头搁在他大腿上,笨拙而又小心地帮她擦拭头发,温凉的指尖穿梭在她的发间,力道适中地帮她按捏着头皮。

    “丫头,爷只准你伤心一个星期,要知道,你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金玉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手臂搂着他精瘦的腰肢,将头埋进他的小腹处。

    南壡景身子一僵,气息不稳地警告“如果不想做,就将你脑袋移开!”

    金玉叶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下移,看到他支起的小帐篷,嘴角抽了抽“姓南的,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h的?”

    南壡景有些气闷,捧起她的头,对着她的唇就给了一个绵长的深吻“你要不要劈开来瞧瞧?”

    这丫头,他们都分开个把月了,他若是不想,她就该愁了。

    金玉叶看着他变得深蓝而危险的眸子,摸了摸鼻子“头发干了,睡吧!”

    南壡景再次亲了亲她的唇,将她搂进怀里“你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谁都有一死,这么多年,妈背负着这么多,活着也挺累,死了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咱们的日子却还要过!”

    金玉叶抬头,讶异地看着他“难得啊,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南壡景妖孽的脸庞闪过一丝羞恼,他二话没说,直接将她往被子里一塞,将灯关了,抱着人睡觉。

    “丫头,爷订了后天的机票,有什么没交代的,你明天赶紧交代清楚!”

    黑夜中,南壡景磁性好听的声音传来,金玉叶闭着眼,很小女人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嗯!”其实,这段日子以来,她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下去,就等着婚礼结束后,一大家子去美国,本是开开心心的事,如今,少了那么一个人,心底始终有股沉郁之感。

    第二天,金玉叶约见了夏奕,两人坐在星巴克里,昔日羞怯孤僻的小少年,如今长成了一个俊秀阳刚的青年了。

    “叶子,你还会回来吗?”

    夏奕情绪明显有些伤感,眼睛湿湿润润的,出口的声音,暗哑的厉害。

    这是他心中的女神啊!

    他们曾经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坐在学校的天台上晒太阳,一起考试,一起入国防,一起训练,她拉着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而他亦是跟着她的脚步。

    眨眼间,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的一起,那么多的美好回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将他甩开了,甩的老远老远。

    金玉叶笑了笑“当然,我在这里不是还有你们吗?”

    夏奕亦是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行,我在这里随时恭候你回来,别忘了,你是‘奕远科技’的老板,你不回来,我们几个也许就将你公司给败光了!”

    奕远科技,是金玉叶刚成立不久的公司,夏奕在电脑方面是一等一的天才,软件编程什么的,他信手拈来。

    再加上流骁的朋友孟羲和王芃悱两人在这方面也有造诣,就将他们拉拢,招了些这方面的人才,成立了这家公司,想让夏奕的绝世才能有发挥的余地。

    金玉叶桌底下的脚踹了他一下“好好干,若是败了,我唯你是问!”

    分离的伤感气氛,在这一笑一闹之间,减轻了不少。

    两人聊了些近况,夏奕爸爸在被夏氏停职后,金玉叶便让曾漓阳抛出橄榄枝,高新聘请他作为l&y集团分公司的首席设计。

    夏良国刚开始并没有应承,毕竟是自己的家族事业,不过,在夏氏一直冷了他近一个月之后,他灰了心,点头应许了,如今在l&y集团工作得挺顺心。

    坐在星巴克里,两人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从开始聊近况,聊工作,聊趣闻,到最后的天马行空瞎侃,夏奕舍不得离开,然而,再是舍不得,筵席都会有散的时候。

    临近傍晚,金玉叶的手机响了,是金成睿,问她什么时候到他那里。

    金玉叶说了个时间,挂了电话后,她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看着对面的男孩,不,现在应该是个男子汉了。

    她脸上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小奕,好好照顾你爸妈,遇到好的女孩子,谈个小恋爱什么的,到时候结婚,别忘了给我发请帖!”

    这个世界,离了谁,地球一样会转动,曾经的过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成为人生路上的一道残影,走过了,就过了,更美好的还在后面,到时候回过头来,看着年少的自己,也只是会心一笑。

    夏奕仰了仰头,硬是逼回眼里那热热的东西“行,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

    四年的美好回忆,最灿烂的青春,他也许要用一生去遗忘。

    结婚?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会结,但再也没有那么一个女人,能让他心动到如斯,爱到只能膜拜的程度。

    出了星巴克,金玉叶最后看了他一眼,冲他扬了扬手“走了,好好保重!”

    夏奕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就像是破了个洞似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她是真的要走了,这一走,就真正走出了他的生命。

    “叶子,如果十年之后我还是忘不掉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在她即将上车之际,夏奕冲着她的背影,喊出了这么一句,喊出口后,他心里那股难以言喻地疼痛才得以缓解。

    他一直都知道,她只将他当成弟弟一般看待,认为他对她只是年少时的一时迷恋,不够成熟,也够不上爱,时间长了,见识多了,身边繁花似锦,这种迷恋也渐渐转化为一种年少青涩的怀念。

    十年,他会向她证明,他的爱,足够成熟。

    金玉叶愣了愣,回头一笑“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以后的事,谁说得清!”

    十年之后,也许他都已经是孩子他爸了。

    夏奕站在街角,看着她的车子淹没在车流之中,消失在眼前,久久地,痴痴地望着。

    一天,一晃而过。

    天大亮,深秋的早晨,透着一股清凉。

    一大早,金玉叶便是被一阵窒闷给憋醒的,睁开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冷峻脸庞,她怔愣了一秒,而后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吻。

    缠绵悱恻,冗长缱绻。

    一个吻,两人都是气喘喘吁吁,金成睿喘息急促而粗重,他额头抵着她的“怎么办?还没走,老子就开始想你了!”

    金玉叶头微抬,主动亲了亲他的唇瓣“还有一年不到,你就可以办理出国移民手续,两年之后,我”

    后面的话,她是凑近他耳边说的,金成睿听清了,他呼吸突地一窒“小妖精,我等着!”

    话落,他再一次迅猛地,狂狷地吻住了她的唇,两人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不过,黛夫人刚走没多久,几个男人体谅她心情不好,很自觉地集体禁欲,就算在难耐,也只是吻吻而已。

    吃了早餐,俩人又腻歪了一会儿,便开车去了半山腰的别墅。

    他们是中午十点的飞机,到别墅的时候,朵薇已经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了,基本都是小肉包的东西居多,大人的,倒是没多少。

    这次去美国,也就金世煊流骁和他们几个人而已,冷斯,曾漓阳他们依然留在这里管理某些产业,有些东西,金玉叶舍不得卖。

    比如水恋留乡,那是她自己一笔一划亲自设计出来的,就如同自己的孩子,而l&y集团的前身是金氏,不说别的,看在四叔的份上,她也不会卖,所以,这边还是需要人照看的。

    入了机场,他们走的是贵宾通道,金世煊的身份已经被军方识破,是不允许出国的,所以他易了另一张脸,连护照都是南壡景弄来的。

    至于金玉叶,她倒是没用那张假护照,而是直接顶着冷魅的脸。

    机场上,几人自是一番依依惜别,九点三十分,广播上已经开始叫登机准备了,九点四十五分,金玉叶从金成睿手中接过小肉包“四叔,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或者去找冷斯曾漓阳都行!”

    金成睿捏了捏她的掌心“嗯,你也一样,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将身子给养胖一点,我等着你给我生儿子!”

    南壡景嗤笑一声,湛蓝的眸子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行吗?”

    金成睿剑眉一凛,恨不得一掌拍扁他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妖孽脸庞“老子行不行,不是你说的算,丫头,你告诉他,我行是不行!”

    金玉叶瞧着他一本正经的固执脸庞,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行,怎么不行,登机了!”

    说着,她抱着小肉包遂先转身,突然,眼角扫到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她眼睛去搜寻,却又消失无踪,来来往往的人群,没再找到那抹冷峭的影子。

    唇角勾了勾,她凉凉地笑了笑,一个失去属于她记忆的人,她怎么会期待他来送?

    而且,她还能期待吗?

    那天她对自己发誓,他若能在婚礼之前想起来,便给彼此一次机会,如今,婚礼是没有继续,可是

    轰——

    飞机离开地面,冲向天际。

    机场外,一辆黑色的大众车里,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装,然而,手里却是拿着一副军用望远镜,他痴痴地看着那架刚起飞的飞机。

    车门突然被拉开,金成睿高大的身躯钻了进来,见他拿着望远镜痴痴看着的样子,冷硬的心突然酸酸的,眸色一片复杂“走了,还看个屁!”

    雷谨晫收起望远镜,身子靠在椅背上,他抽出一支烟给他,而后自己亦是抽出一支。

    啪——

    打火机发出幽蓝的火光,香烟点燃,他狠狠吸了一口,将打火机丢给他“我也要走了!”

    金成睿点烟的动作顿了顿“走?去哪儿?”

    “已经申请了调职!”

    她不在这里,这个地方,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金成睿没说话,车内陷入一片沉静,烟圈散开,两人的表情皆都被烟雾笼罩,形成一股低迷朦胧的氛围。

    “她心里其实是有你的!”

    良久,金成睿吐出这么一句,如果不是昨晚听到她在睡梦中叫着‘二叔’,他还不知道,她将他藏在心底,藏得这么深,让他们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

    咳咳——

    雷谨晫被一口香烟呛到,一阵猛咳之后,他又狠狠吸了一口“是我们雷家对不起她,我也没脸再去强留,只希望,这辈子她都好好的!”

    他们雷家欠她太多,已经不是一句两句对不起便能抹去的,这中间,要他论出个谁对谁错,他也论不出来,怪只怪,命运弄人。

    当他去外地找一个擅于深度催眠的老师傅解除催眠,高高兴兴回来想找她时,却得知夏绱因为他的逃婚,心里的怨恨爆发而错手杀了她母亲后,他便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一年后

    咀——咀咀——

    “全体集合!”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偌大的练兵场上,清一色的橄榄绿,士兵各个昂首挺胸,站的笔挺,一张张被风吹日晒的黝黑脸庞,庄严而肃穆。

    “报告!”

    “讲!”

    一个字,冷冽威严,铿锵有力。

    男人一袭军绿色的作训服,头戴贝雷帽,双手背在后背上,高大的身材,挺拔的身姿,刚硬冷峻的面容肃冷铁血。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不用过多的语言和动作,军人钢铁一般冷冽,铁血的霸气展露无余,而那张脸,赫然是雷谨晫的。

    前来报告的士兵“唰”地一声,行了个帅气劲风十足的军礼“报告教官,苍狼全体一百二十四位士兵,应到一百二十四位,实到一百二十四位,请教官指示!”

    雷谨晫凛冽肃冷的寒眸在这一百二十四位尖子兵身上扫过“你们是什么?”

    “苍狼!”

    一百二十四位士兵齐声回答,声音几乎震破天际。

    “错,你们还不够格称为狼,顶多是鼠,负重二十,障碍跨越,全体都有!”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左,转!”

    “起步,跑!”

    一系列口号响起,一百二十四位士兵迎着风雨,一路奔跑。

    “妈啊,真是要人的老命,以前在金牌教官金成睿的手下,都没像这般往死里折腾过!”

    “嗐,跑吧,听说这位爷是从京都下来的,整个b大队都没人敢惹,你没看到他肩上那两毛三?他娘的,多威风!”

    “威风有个毛用,还不是被降了!”

    士兵们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跳着,钻着,一边低声议论。

    “少他么废话,赶紧跟上,快!”

    教导员拿着喇叭筒在催促着,怒吼着。

    雨越下越大,几乎遮住了眼帘,此时,练兵场上,雷谨晫依旧站在那里,像是一颗巍然不动的青松,傲然挺立。

    突然,一个士兵小跑过来,抬手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您有亲人探访!”

    雷谨晫神色怔了怔,一年了,终于按耐不住了吗?

    简陋的会客室里,一个六十出头的贵妇人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角,她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貂毛大衣,花白的头发盘了起来,脸上虽然抹了些淡妆,但仍是掩饰不了她脸上岁月的痕迹。

    坐在她旁边的是个短发女孩,俏丽的面容,大大的眼睛,一袭军装,英姿飒爽,看起来干脆利落,娇俏可人。

    “媛媛,你说,你二叔会不会见我们?”

    不错,坐在会客室里的两人,就是夏元琼和雷媛媛,自从一年前,雷家爆发一次家庭战争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雷谨晫。

    媛媛上前拍了怕她的手“奶奶,您别急,我们大老远来了,总会见到人的!”

    夏元琼想到儿子决绝的话语,心底有些不确定,他说,让他们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应或是死了没埋。

    一年了,他没回过一次家,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就连他父亲病重,给他电话,他都没有回应,这是要多狠的心,多深的怨啊!

    “二位,抱歉,首长这会儿在忙,要不你们先回吧!”

    刚才通报的士兵推门走了进来,语气抱歉道。

    夏元琼当场就飙泪了,雷媛媛拍了拍她的肩,眼神看向士兵,语气恳求“这位大哥,你看,我们从京都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你能不能让我们去见见他!”

    “这”士兵明显有些为难。

    雷媛媛娇俏了笑了笑“要不这样,你给陆旅长打个电话,就说雷老司令的夫人前来探望儿子!”

    士兵一听雷老司令,神情一凛,又听说是从京都来的,便也不敢怠慢了,赶紧打了个电话,请示了下,没多久,他搁下电话,语气恭敬道:“夫人,请跟我来吧,首长这会儿在训练场练兵呢!”

    当夏元琼看到那抹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身影时,她捂着嘴,咽咽唔唔地,哭的不能自己。

    雷媛媛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她,眼中亦是含着泪。

    这场爱与恨,怨与怒中,似乎谁都没讨到好处。

    夏绱坐牢了,叶子妈妈死了,爷爷亦是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曾经夏绱信誓旦旦地说,时间长了就好,然而,她们谁也没有机会去等待她口中的“时间长”

    因为老天没给她这个机会。

    “阿晫!”

    夏元琼出声,语气咽哽而破碎。

    这是她的儿子啊,她从小疼到大,如今却弄得跟仇人似的。

    雷谨晫背脊微僵,冷冷地扫了通报的士兵一眼“训练场这种地方,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这个规矩,你没学过?”

    “二叔,是我让他请示陆旅长了的!”

    雷媛媛适时出声解围。

    雷谨晫转身看了她们一眼,语气平静无波“什么事?”

    “阿晫,回去吧,你爸病了!”

    雷谨晫绝情地转过身子,不看他们“如果是这事,你们请回!”

    “阿晫,妈求你还不行嘛?你要怨到什么时候?儿子和父母哪有隔夜仇的,你爸做的那些,不也是为你好?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你至于连爹妈都不要了吗?”

    夏元琼说的很大声,声泪俱下的,恐怕就差给他跪下了。

    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们眼神都有意无意地瞥向这里,立即引来教导员的一阵闷雷般的怒吼“看什么看,快跟上!”

    雷谨晫转身,冷寒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冷冽如刀“在你们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时,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父亲,你口中所谓不属于我的那个女人,是我孩子他妈?”

    对上他冷得彻骨的眼神,夏元琼脚步踉跄了一下,雷媛媛唤了声“奶奶”小心地将她扶住。

    她眼神看向曾经顶天立地,如今为情所困的二叔,漂亮的美目既复杂又同情“二叔,叶子她回来了!”

    叶子她回来了——

    仅仅是一句话,他回来了。

    站在京都的军用机场上,雷谨晫抬眸看着头顶的太阳,似乎有她在的天空,连空气都变得好闻不少。

    金玉叶确实回来了。

    只是雷媛媛没说的是,她一回来,整个京都,便是风起云涌。

    百年老字号的百生堂药业集团,因为财务上严重亏空,突然之间宣告破产,一些股民手中的股票成了废纸。

    l&y集团在一年前便已在美国成立分公司,如今,总部被迁移美国,一些银行资金被大量抽取,陷入短缺危机,另外,京都众多高官被爆出受贿,私生活不检点,网上疯狂流转着一些官员的不雅视频。

    整个京都,百分之四十的官员牵连其中,其中百分之二十被双规,百分之十被直接革职下马,大到常委委员,市长,代表委员,小到各个局局长,副局长,科长什么的,大大小小都有。

    经济风暴加上政治风云,京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局面,大量官员突然更替,民众各种斥责质疑声,当局者焦头烂额,不少人更是惶恐度日,生怕这把莫名其妙的火烧到自个儿身上。

    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在一处隐秘的四合院儿门口停下,没一会儿,四合院的朱红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车子径直使了进去。

    车门打开,一袭黑色劲装,头戴鸭舌帽,身姿高挑妙曼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前来开门的老婆子上前笑了笑,语气恭敬道:“小姐请跟我来,先生在里面恭候着!”

    劲装女人没说话,跟着她进了屋,内堂里面却是另有乾坤,穿过几道门,一番七弯八拐后,终于在一扇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红木门口停了下来。

    叩叩叩——

    “先生,小姐来了!”

    “进来!”

    里面传来威严的男音,听着似乎有些激动。

    吱嘎!

    门开了,两个人,一里一外,两厢对视,一个激动难掩一个哑然而笑。

    “原来是你啊!”劲装女人取下鸭舌帽,那张脸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精致深刻,肌肤瓷白,碧眸迷人,此人,赫然是将京都搅得鸡犬不宁的金玉叶。

    而此时坐在大班椅上的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袭军装,一张粗犷硬朗的脸庞,健硕的体格,此人金玉叶并不陌生,正是她们当初演习考核时,敌军的指挥官——

    孟锡远。

    一个位居大校的军区重量级领导人物。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是他们同盟会的成员,可见同盟会的渗透力有多强,难怪招各国当局忌惮。

    孟锡远站起身子,恭敬地低下头“见过小姐!”

    金玉叶笑了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用来这些虚的,我是来拿东西的!”

    孟锡远点了点头,转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资料和一个小小的青瓷坛子。

    “这是你要的,上面红点处是岗哨,蓝点是暗哨和针孔摄像头,黄点是隐形警报器,还有几处需要感应磁卡,这些我都标明了,卡在袋子里面,他们三天一次采购,午夜十二点换一次岗,那时候防守最松!”

    最后,他指了指青瓷坛,语气伤感“这是你妈的骨灰!”

    金玉叶看着手中精密的地图,心里知道,部队这种防守严密岗位泾渭分明的地方,要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里,弄到这样一份精准的地图,是极其不容易的,更何况,他还备齐了几道安全门的感应磁卡。

    收起东西,金玉叶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按照辈分,我是不是该换你一声孟叔叔?”

    孟锡远硬朗粗犷的脸微微动容,他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恍惚,欣慰的笑了笑“你和你妈真像!”

    她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亦是有她父亲身上那股狂放不羁,傲视群雄的矜贵风华。

    金玉叶勾唇浅笑,没再说话,她回美国后,拿着信物,去瑞士银行取了那份名单,只是名单中并没有他的名字。

    后来还是龙老头告诉她,这边还有这么一个暗桩,不过,他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只是多年来,会给他们传递重要情报。

    认真说起来,他也不属于同盟会成员,只是她父母当年对他有恩,事发当天,当时作为特种兵的他亦是在场,只是他最后才知道,他们要杀的人,是他曾经的恩人。

    车子驶出四合院,行驶在京都车流拥挤的街道上。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狗血。

    这不,在红灯的空当,金玉叶随眼就这么一瞟,就看到旁边那辆与她并排的军车。

    改装版的路虎,全京都独一无二,一如既往的霸气嚣张,此时车窗是开着的,对于里面的人,她能一览无余。

    她的车窗亦是开着,在她看他的这瞬,男人亦是转眸,两人眼神对视,一时间,一眼万年。

    一年的时间,每每看着小肉包那张还未张开,却不难看出与他相似的脸,金玉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酸酸涩涩的,有时候像针尖刺一般,不是很疼,可那种感觉,却让她说不出的难受。

    雷谨晫看着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没看到的时候,他期望看到她,看到了,他又期望能抱她,真真实实地将她搂进怀里。

    一年来,他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那种被千百只蚂蚁啃噬心脏的蚀骨想念,折磨得他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他似乎能看到她,看到他的孩子,可是他想伸手去抓的时候,却是一抹空气,身边没有他的女人和孩子。

    两人就这样看着,平静的眼底好似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翻涌过千万种情绪。

    嘟嘟——

    后面的喇叭在鸣叫,金玉叶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油门一踩,一瞬间,车子与旁边的车,错身而过。

    回到半山腰的别墅,金玉叶将东西拿了出来,丢在办公桌上“让樊祤过来核对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南壡景低低地笑了笑,手臂亲昵地环着她的腰肢“你还是这么谨慎!”

    金玉叶挑了挑眉“我们玩的是命,不谨慎能行吗?”

    倒不是她不信任孟锡远,而是她行事风格就是这样,多年来的习惯,改不了。

    休整了一年,对于她那所谓的父亲的营救工作,也被龙老头提上了日程,这一年来,龙老头将同盟会的担子以各种借口和理由塞到她手中,而且,营救她父亲这件事,是南妖孽当初答应过龙老头的。

    他这个人虽然恶劣变态了点,但是出口的话,基本都是一言九鼎。

    所以,这件事,是他们逃避不了的责任。

    虽然和那父亲没什么父女感情,不过,到底是给了她一条生命的人,能将他救出囚牢,她自是会救的。

    “丫头,人弄出来后,咱们就去岛上生活,到时候你也帮爷生个娃出来玩玩,龙羽琛那家伙,太不可爱了!”

    金世煊从外头进来,听到他的话,立即帮小肉包打抱不平“不是人家不可爱,是你太他么的变态!”

    才一岁多的娃,拉屎拉尿都要让人帮忙脱裤子,懂个屁!

    这货倒好,丫的,硬逼着人家练什么捞子的狗屁神功,常常弄得小家伙哭爹喊娘的,一见到他就躲。

    “你知道什么?练功就是要从小训练根骨,爷五六岁的时候已经能徒手宰人,拿人头当球踢!”

    噗!金玉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爷,你牛,不过,你可千万别将我儿子训练成你种变态性子,不然我跟你拼命!”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多久,樊祤过来了。

    他将收集到的情报与地图一一核对,冲他们点了点头“没什么问题,确实是1012部队的布防图,比我收集的情报还要精细!”

    金玉叶颔首,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面“行,你和里面的人联系,我们尽快动手,混乱拖不了多长时间,等他们反应过来,便会想到这方面来!”

    雷谨晫回来四天了,第一天他在自己的别墅里呆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去军区医院看了战友追魂,第三天他回原部队复命,再次接手御天特战营。

    他当初调走的时候,特战营由追魂接管,如今追魂因任务而受了些伤,这会儿恰巧他调回,补了这个空缺,目前还未正式任命。

    直到第四天,在夏元琼的电话连环coii下,他才施施然回雷家。

    “回来啦!”

    这是雷战看到他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语气没什么起伏,倒是声音却难听出一丝哽塞。

    雷谨晫点了点头,当他看着曾经那个硬朗,背脊在任何时候都挺得老直的父亲,这会儿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时,心里各种滋味浮上心头。

    他的父亲,是真的老了。

    以前他怨过,甚至恨过,可是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也只是一个父亲,所做的一切,出发点是好的,只能说,不是他要的。

    “回来就好,来,阿晫,妈烧了几个你爱吃的菜,赶紧吃饭吧!”

    夏元琼抹着泪,笑着出声。

    “媛媛,你哥还没回来?”

    雷战看看向雷媛媛问。

    “快了吧,我给他打过电话的!”

    “这混小子,一天到晚都在外面野!”

    雷战手里的拐杖敲了下底板,话刚落,一袭银色西装的雷钧桀就从外面进来“爷爷,您这可冤枉我了,这不是公司开会嘛,知道二叔回来,我可是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

    吊儿郎当的声音,嘴角挂着邪气的笑容,他倒是没变多少,只是眉宇间越发的成熟稳重了。

    他来到雷谨晫面前,轻锤了他肩胛一拳,邪肆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二叔,那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得是多穷啊,你居然瘦了这么多,部队里苛扣你们伙食了还是怎么着!”

    “少放屁,赶紧吃饭!”

    雷战吹胡子瞪眼的,他说着,遂先向餐厅走去,由于大病初愈,他走路都不怎么利索。

    其实雷谨晫也没怎么瘦,就是身上的肌肉更扎实了,皮肤相较于以前,却是变得黑了不少。

    雷钧桀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凑近他耳边低语“二叔,想女人想瘦的吧,我前两天看到她了,好像是帮金成睿办理移民手续,金成睿刑满,也过了退役军人出国限定的年限,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会来了。”

    这边的几项产业,她用最激烈的方式,连根拔起,这次若是走了,那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雷谨晫肃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涟漪,想到她再也不踏足京都的这片天空,心里既窒闷又无力。

    “哥,二叔,说什么悄悄话呢,赶紧吃饭,奶奶今儿个亲自下厨!”

    一家人围坐在不算大的一张桌子上,吃着饭,席间除了雷钧桀时不时说两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外,没人开口。

    滴滴——

    一阵信息提示的铃声响起,雷钧桀轻松的神情突然一变,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桃花眼一缩“你们吃,我有点事儿!”

    丢下这句话,他甚至等不及几人反应,便撒了筷子,匆匆离开了饭桌,气的雷战直瞪眼。

    如今他年纪大了,就希望儿子孙子能绕膝相伴,儿子他想是不可能了,没想到孙子也是个桀骜不驯,野的没边儿的主儿,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一趟。

    没多久,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老管家上前接起,没说两句,他搁下电话,来到雷战耳边耳语“司令,总参谋部电话!”

    雷战搁下筷子“接到书房!”

    接了电话,雷战唤司机备了车,亦是匆匆出去了,只是在走之前,复杂地看了雷谨晫一眼。

    天空布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似乎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迹象。

    金玉叶站在窗边,看着天边的乌云,秀眉微蹙“丫的,天气预报果真是忽悠人的,不是报着没雨吗?”

    流骁好笑“你也没见雨落下来啊!”金玉叶抚了抚额,摇头失笑“确实!”

    是她太紧张了吗?

    为何心里总是充斥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碧色的眸子转向不远处剔着指甲的黎梓月“姓黎的,你确定都安排好了,且消息没有走漏?”

    黎梓月翻了翻白眼“我的大小姐,这个问题,你都问三遍了!”

    南壡景端着杯清茶走了过来,递到她手中,湛蓝的眸子闪过一抹戏谑“怎么?这么久没干过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现在是不习惯了?”

    金玉叶接过茶,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心里的那股不安并没有因为他的戏谑而减少“心里没底儿,要知道,咱们这是深入敌腹,一个弄不好,玩得那是命!”

    南壡景拉了拉她的头发,俯身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什么时候这么怕死了?要不,你留家里给爷暖被窝?”

    其实他知道这件事挺棘手,在古代,他们这是相当于闯进人家戒备森严的敌营,如今是火枪火炮的时代,若是惊动敌人,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脱身的。

    “我不怕死,可我怕小肉包没妈!”

    以前她可以了无牵挂地风里来雨里去,穿梭在枪林弹雨之间,如今,她不仅仅是一个人了,她还有一个孩子,她已经为人母,为人妻。

    一年的安逸生活,让她骨子里那种不安分的暴戾因子,逐渐沉静下来,她爱上了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金世煊听到她这话,心思微动“小叶,你别去,我们去就好!”金玉叶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行了,难道你们的命就不是命?好好休息,都给我养精蓄锐!”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可是,这会儿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小心一点了。

    午夜十二点,万籁俱寂,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呼呼呼——

    冷风肆意地吹着,1012部队,正直换岗之际,几个士兵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天冷。

    两个人影从厨房处出来,以极致的速度避开那些岗哨的视线,在暗夜中犹如一只灵活矫捷的猫儿,穿过各个防线,避开一道道暗哨。

    “一人两个,我左你右!”

    两人隐身在一棵偌大的榕树后,瞧着不远处那栋楼房门口的四个武装士兵,低声交流着。

    另一人点头,不稍片刻,几枚细小的银针飞出,在黑色的夜幕中划过一道肉眼不可及的银光,直直没入四人身上。

    下一刻,两个黑影如两只刺猬般,就地一滚,随即一张磁卡飞出,精准无误地插入钢化玻璃门上的卡槽。

    门开,两人利落地闪了进去,所有的一切,只不过在一秒之间,而四个站岗守门的士兵,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办,依旧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入了里面,并没有站岗巡夜的士兵,两人根据地图上的标记,精准地避开那些针孔摄像头,手中的磁卡划开一道道钢制的感应门,一路畅通无阻。

    当手中的卡只剩最后一张,两人瞧着眼前的门,对视一眼,蓝眸对碧眸,皆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放松的情绪。

    最后一道门,而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只要带出他,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夜黑沉沉的,冷风吹打着周围的树木飕飕作响“轰隆”一声惊雷乍响,睡眠极浅的雷谨晫睁开眼,暗夜中,那双眸子灼亮冷寒,完全没有刚睡醒时的惺忪朦胧。

    他捏了捏眉心,掀开薄被下床,准备去楼下倒杯水喝,打开门,见斜对面的书房灯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从门缝映照出来。

    锋利的剑眉皱了皱,他也没在意,移步离开,去厨房倒了杯水上楼,只是当他关门那会儿,一阵隐隐的争吵声传来。

    书房里,雷钧桀一张俊逸的脸庞染上了一抹焦灼与愠怒,他看着对面冷硬固执的老人,狠狠闭了闭眼,声音充满了无力之感“爷爷,你这样不留余地,二叔真的会恨你一辈子的!”

    “余地?对敌人留余地,那是对自己残忍!”

    顿了顿,他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在zms呆着,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几乎掌握同盟会的大半势力?我也想留余地,可你想想作为军人的职责,看看肩上的肩章,你要对得起国,对得起党,对得起这枚代表无上荣耀的勋章!”

    雷战一段话说出来,因为气息不稳,那张老脸涨得通红,胸口更是剧烈起伏着。

    作为国家特殊组织成员,这些道理,雷钧桀也懂,可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他知道的,那个女人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而且她也不是他的仇人,他的仇人,只是姓南的而已。

    “钧桀,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晚,你就给我好好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

    雷钧桀知道,他这是担心他妇人之仁,继而毁坏了他的计划。

    他对同盟会这个组织可谓是恨之入骨,更是碰撞了多年,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要劝服他,想必是不可能了。

    书房的门打开,雷钧桀眼尖地注意到地上有些水渍,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斜对面的卧室,那里房门紧闭。

    叩叩叩——

    “二叔,睡了没!”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逸。

    雷战从书房出来,一双老眸怒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雷钧桀再次扣了扣门,依然没有回应,他回头,表情有些惊慌“爷爷,二叔他他有可能听到了!”

    说着,他拧了拧门锁,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却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豆大的雨点,此时,1012部队,刺眼的灯光将整个练兵场映照的灯火通明,二十几把冲锋枪枪口对准那扇透明的钢化玻璃门,大楼各个出口皆被堵死。

    很显然,这栋楼,已经被包围。

    冷风呼啸,雷声阵阵,豆大的雨点打入身上,很快,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那一张张挂着雨水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冷的彻骨。

    “你们已经被包围,请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

    肃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南壡景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低低地戏谑道:“丫头,你的预感可真灵验!”

    最后一道门,开是开了,人也弄出来了,可是最后一刻,警报也拉响了。

    金玉叶没说话,看了眼另一个男人,血缘上,他是她的父亲。

    五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很俊,五官深刻有型,眉目星朗,肤色透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那双偏棕色的眸子就如一头被放出笼的野兽,凶残冷酷。

    见她看他,他亦是看了过来,挑了挑入鬓的剑眉“怕?”

    金玉叶摇了摇头“我在想,要不要将你当肉盾,突出重围!”

    龙星魂微愣,突然咧嘴一笑,笑容桀骜不羁,凶残的眸子闪过一抹温情“不愧是我的女儿,死前能见你一面,也无憾了!”

    金玉叶看着他的眼睛,亦是笑了“冲你这句话,我带你出去!”

    一个枭雄一般的人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多年,如果她救出的是一个心理扭曲,一心只为复仇,什么都不管不顾,见人就疯咬的野兽,那么,让他死在这里也罢。

    “数三声,再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

    咔嚓——

    保险杠拉响,一百多把枪,声音整齐一次,是警告,亦是威慑。

    “一”

    嘭——

    “一”字落地,随之一声巨响,不远处的令一栋楼房砰然炸响。

    “我数三声,你们不让道,不出五秒,你这里便是一片废墟!”

    娇媚的声音通过浑厚的内力传出,所有人心神具是一震。

    女人?

    里面居然是个女人?

    而且这声音,居然没有靠任何扩音器传递,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他们每一个人耳中,感觉就像是在耳边说话一般。

    拿着喇叭筒的中校听到这个声音,身子微不可察觉地僵了僵,满眼地不可置信。

    形势突然逆转。

    “报告!”

    一个士兵小跑过来,那名中校也就是特战营曾经的教导员冷箭,此时,他那张脸,黑沉而难看“讲!”

    “炸弹有毒,已有二十八名接近废墟的士兵莫名昏倒!”

    嘶——

    抽气声此起彼伏。

    冷箭握着喇叭筒的手发紧,他看了眼在场严阵以待的士兵,大声吼道:“怕不怕死?”

    “誓死歼灭敌人!”

    六个字,声音如雷,响彻天际,透着军人特有的钢铁与肃冷。

    “报告!”

    “讲!”

    “已有上百名士兵昏倒!”

    男人的手再一次发紧,那张被雨水洗刷过的脸庞苍白冷冽“金玉叶,我知道是你,身为一名军人,何以叛变?”

    居然是这个女人,一个已经葬进烈士陵园的人,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教导员,让我们离开,不然,你们全死光了,我们也许还活得好好的,既然敢闯,肯定是做好万全准备的,传话给雷战,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带我父亲离开,以后,大家天各一方,井水不犯河水!”

    冷箭脸上布满了雨水,他沉着脸,久久没有回话。

    嘭——

    又是一声巨响,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兵器房被炸毁。

    “你还有三秒钟!”

    随着响声停下,娇媚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想到上头交代的话,冷箭心神微凛,正准备下令时,突然,哧地一声,霸气的改装版军车大刺刺地停在他们面前,瞧着熟悉的车子,不用看,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果然——

    一袭军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那张熟悉的面容,不是他跟了几年的老大雷谨晫,还倒是谁?

    “头儿!”

    冷箭唰地一声,行了个劲风十足的军礼。

    雷谨晫肃冷的眸子扫了一眼现场的情况,沉声开口“放他们走!”

    冷箭唇瓣蠕动了下,想说什么,不过最终是闭了嘴,下令退后,枪支解下。

    似乎不用他们准备,在他们解下枪支退后没多久,一辆军用越野便驶了过来,而车内,一名上校级军官被绑在那里,肚子上绑了一捆炸药,太阳穴上被人抵着枪杆子。

    这一刻,冷箭似乎才知道,他们是真的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出来!”

    开车的流骁出口,声音不大,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听,包括里面的金玉叶他们。

    几个身着军装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前,南壡景手中的磁卡“唰”地一声,没入卡槽,门开了。

    冷箭看着昔日他亲自训练过的少女,一张脸沉得像冰“金玉叶,你可真行啊,教你的东西,你居然拿来对付自己人!”

    金玉叶笑了笑,没说话,她拍了拍掌,几个士兵突然从他们的士兵队伍里走了出来,其中有两张赫然是金世煊和黎梓月的脸。

    “我们撤!”

    几人纷纷上车。

    金玉叶看着车里被绑的军官,这张脸居然还是她熟悉的,曾经演习解救人质时,还被她解救过“首长,麻烦你送我们一程了!”

    那人怒瞪了她一眼,嘴巴被封着,只能发出呜呜声音。

    雷谨晫就站在不远处,一双寒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换他,怎么样?”

    “丫头,小心!”

    金玉叶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上车的南壡景突然惊叫出声,而金玉叶自己出于对危险的感知度,亦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险临近。

    然而,正当她准备趴下时,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力抱着一个旋转。

    嗤——嗤——

    没枪声,但子弹没入皮肉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连续两声。

    噌噌——

    几乎是同一刻,那些放下枪的士兵第一时间捡起了枪,而枪口,对准了他们一行人。

    “呵,同归于尽也不错,至少我们也不亏!”

    南壡景扬了扬手中的控制器“爷一按下去,这里可就是一片废墟了,想想有你们一个营的人给我们垫棺材底儿,似乎也死得其所!”

    这一刻,没有人敢开枪,一是他们手中有人质,二是因为,刚才连续两处被炸毁,那炸弹,可不是作假的。

    一个营的命,去抵他们六七个,亏,绝对是亏!

    火急火燎赶来的雷战和雷钧桀两人,一下车就看到雷谨晫帮她挡枪的那一幕,雷战脚步踉跄了一下“谁也不准开枪!”

    “人质放下,你们走!”

    这一句话,似乎耗尽了雷战毕生的心力一般,整个人犹如风中残烛,飘飘荡荡。

    金玉叶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转向身后依然紧紧抱着她不撒手的男人,她喉咙有些堵,她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出声“要跟我走吗?”

    “走!”

    一个字,尽管声音有些弱,但语气却是决然坚定。

    只要她还要,他就走,没有他的日子,太苦,他害怕下半辈子都在那种蚀骨的思念中度过。

    “他不能走!”

    雷战脸色青白交加,握着拐杖苍老得跟老树皮似的手,爆出一根根青筋,显然,此刻他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阿晫,你不能走!”

    雷谨晫转眸看他,冷寒涣散的瞳仁里有复杂,有愧疚,最后变得决然“爸,我想我儿子了!”

    金玉叶没再理会雷战,她转身扶住他的逐渐虚脱的身子,冲他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小肉包他很好,我带你去见他!”

    金世煊将车门打开,几个人挤到后面,让出位置,金玉叶扶着人上了车“嘭”车门关上,嗖地一声,车子如离弦的箭般,冲破雨幕,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有人质在车里,冷箭吩咐人去追,而站在大雨中的雷战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子,身子再也支撑不住,霍然倒下。

    “爷爷!”

    雷钧桀惊叫一声,第一时间将他接住,背起他往医疗室走去“爷爷,你撑住!”

    “钧桀,我错了吗?”

    “爷爷没错,这是你的职责!”

    自从爷爷告诉他父亲的死因,且怀疑zms混入间谍,让他揪出这个人后,他便在极力寻找那个隐藏在他们周身的危险分子,最后的结果,却是令他心惊肉跳。

    洛瀚,zms的老大,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有人会怀疑的人,居然是间谍。

    毫无疑问的,他将这事上报了总参部,上头也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破解了他的联络译码,利用高超的反侦察追踪技术,继而从他那里套取信息。

    所以,他们这边知道,他们要闯入1012部队里救人,而狙击手,是爷爷秘密安排的。

    “钧桀,我也想孙子!”

    ---题外话---

    呃,后面的有点卡,也许不咋样,妞儿们抱歉哈另外回写番外的,结局温情戏不多!噗双引号不成对,尼玛,找死人了

    漫漫新文首长贪欢,媚妻撩人求支持啊哈,妞儿们去戳戳,动动手指,给偶个收藏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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