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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但是这一年的冬天，段其晨竟然因为一幕情景而无可自持地心旌摇曳。
正对面的公寓换了一个新住户，原本荒索杂乱的阳台被收拾得齐整干净，摆放着葱茏的水仙和忍冬草。里面似乎只有一个女主人，是一个白净纤弱的女子，每天的早晨和傍晚都站在阳台上做健身操。两栋楼房之间相隔不过十米，段其晨甚至可以清晰地看清她的眉眼，她眼神里弥漫着的忧伤，宛如一阵飓风穿山越海地吹掉覆盖在他记忆上的尘埃。段其晨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心里的快乐与惊喜瞬间乍裂。
女子不经意间抬头时正好与段其晨目光相抵，两个人的眼神在冬季凛冽透明的空气里纠结。段其晨慌乱着错步往客厅里退，一不留神就撞得玻璃门嗡的一震，原来在阳台和楼顶歇息的安静鸽群一下子咕咕地惊散开来。
段其晨躲到窗帘的阴影里往对面阳台上看，女子亭亭地站着笑嫣如花。嗨，你为什么跑得那么急呀，我又不会吃人。她兀自喃喃地说着，神情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段其晨的脸上到底忍不住泛开明璨璨的笑，轻轻自语着，是她。
（七）
整个冬季，两个人每天都可以在阳台上遇见。女孩子看见段其晨总是热情地打招呼，有着冬阳一样和煦暖人的笑。段其晨一直纳罕着：她可以如此平定自若地直视自己脸上恐怖的残缺？
渐渐地，段其晨看到她时不再慌乱地逃离，有一天甚至鼓起勇气遥遥地问她，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她一脸的茫然。
段其晨哀伤地指指自己的脸。这里红色的伤疤，你不觉得恐怖吗？
女孩子咯咯地笑起，花枝招展的样子。我是红绿色盲，什么也看不出来呀。不过你的脸看上去可不光滑哦，得用去疤的药。
段其晨仿佛听见血液里一阵扑扑地沸腾，喜悦像温柔的水一样从四肢百骸里漫溢过。他忍不住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颜珂。她巧笑嫣然。他定定地看着她，如同看见一个春天的盛放。
之后的日子两个人像有过约定一样，每个昏暖的午后都会隔着阳台闲聊：一些琐事或者一些情绪。段其晨喜欢这种感觉，恍惚地觉得彼此像银河两岸的织女与牛郎。再后来，她家里的水龙头松了，马桶堵了，燃气灶坏了，都是段其晨过去修理的。他戴着只露出眼睛与嘴巴的厚实的绒线帽子，下好几层的楼然后再爬很长的台阶才到她的房间。在如此不断地上与下之中，段其晨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平凡而真切的忙碌与幸福。自己不再是没有阳光的植物。
段其晨确定她就是当年舞步凌乱小女孩，只不过换了名字而已。也许只是个繁琐的原由，段其晨不想去深究。他只愿沉溺在一波一波的温暖的回忆里，只想慢慢地唤起她的一些记忆。可是在一个阳光温煦的平淡下午，事情仿佛一下滑离了他设想的轨迹，一切都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她在他换好灯泡准备离开的时候，变得妩媚妖娆起来，像一条魅惑的蛇妖，她从后面抱着他，从他耳际柔软地伸过来的信子一下子打开了他的身体与灵魂。
其晨，抱我，叫我阿珂。她的声音是巫婆的咒语
女子柔顺的长发宛如丝缎一样铺在段其晨的胸口，她把脸温柔地埋在他暖和的怀抱里，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
（八）
这个早来的春天里，段其晨一直感到惶惑不安，终究到了该在两段感情上做个取舍的时候了。
三个人默然地坐在一起的局面如同一场僵持的谈判。颜琦已经隐隐地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反复地打量了颜珂之后转脸逼视着段其晨质问，她是谁？段其晨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其晨润了润嘴唇，酝酿了很长时间才开口。对不起，颜琦，我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这些年来的相濡以沫。段其晨尽力地克制着汹涌上来的感伤与内疚，喉咙一阵干涩。可是颜琦你该明白感情是与时间无关的。我认识了一个与你同姓的女子
颜珂姿势优雅地坐在一旁，微笑着接口：是我，颜珂。
颜琦何等聪慧伶俐，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原委。她身体轻颤着站起来，忽然冷冷地笑，我们散吧，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缠。
段其晨轻轻地应声，不敢抬头看她。她忽然冲到他的面前，咬牙切齿地吼道：段其晨，你可真不是东西，自己都那种模样了还那一刻她宛如一头被逼到绝处的发怒的兽，不忍睹视的悲伤与狂乱。
段其晨在颜琦平复了之后对她说，我有东西给你。
段其晨从书房里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角落里取出一只盒子，古色古香的檀木制成的。他拿出父亲留下的存折与银行卡，弯下身子递给蹲在地上把脸埋在手心里哭泣的颜琦。
密码是我的生日，里面的钱可以让你过衣食无忧的生活。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以后的日子你会幸福。
颜琦拿着存折与银行卡站起来，邃然神情大变，仰头兴奋地大笑起来。设尽机关，到头来还不是让我颜琦骗到手了。段其晨，你没有想到颜珂是我的妹妹吧。
段其晨转过头去看安然地坐在一旁的颜珂，此刻她的脸上泛着得逞的笑容。段其晨脑袋嗡的一炸，终于明白——颜珂的红绿色盲，颜琦先前的绝望只不过是一场表演，是早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段其晨浑身一激灵，手里的檀木盒子咯噔一声滚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暖春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射进来，白花花的一片。颜珂漫不经心地迷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张已经长满黄色斑点的相片反射的光晃得眼睛生痛。她听见自己身体里锦缎撕裂般的尖叫。
（九）
隔年的秋天，段其晨去市郊的公墓祭拜父亲。空气里带着透骨的寒，蜿蜒着上山的路上铺满破碎的石头片，一楞一楞的缝隙里长出枯败的草。入目的荒芜凄凉。
他在准备拐弯的时候，忽然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忍不住走上前去叫她，颜琦。
女子转过脸来，缓了缓惊讶的神情之后便露出淡然的笑。两个人在决裂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都经历了各自的故事，段其晨更是脱胎换骨一般，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的，不再畏头畏尾地生活了，靠着经营那家服装店维持清淡安定的生活。他已经不恚怨任何人事了，他相信无论颜琦还是颜珂也许都曾经对自己付出过真实的爱的，说到底是自己先负了她们。
至于那个骗局也许也有她们的苦衷，甚至是一些谁也无法说清的纠葛。段其晨在一个醒来的早晨，忽然对一切的真相都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颜琦忽然开了口，她指着身前的三块墓碑说，看看吧，想知道这里的故事吗？
段其晨看见其中的一块碑上赫然写着颜珂的名字。纵使相别经年，纵使曾经相互背弃，但是得知一个故人的离去，他还是疼痛得几乎晕眩。
中间的是我父亲的墓碑，他是因为我母亲当年有了外遇才绝望得自杀的。左边那个就是我母亲的墓碑，在我七岁的时候她遇见一个令她死心踏地追随的男人。不过那个男人已经有了家室，但是她依然毅然决然地离弃了我与父亲。后来我的父亲自杀了，那个男人也抛弃了她，她一下崩溃掉，在一天深夜用两桶汽油毁掉了那个男人的家。任何女子，一旦爱得太过深切，就已经无路可退了，同归于尽或许是她最愿意看见的结局。
段其晨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失声尖叫起来，是你母亲杀死了我的母亲，毁了我的家。
不是。颜琦凄凄然地笑。是她与你父亲，还有他们扭曲的爱情，都是刽子手。杀死的还有我的父亲还有我的童年。
颜琦继续说下去：我母亲被判了死刑，我去了孤儿院，直到你父亲去把我接了出来。
颜琦指了指最右边的碑。这里睡的是我最好的妹妹颜珂，我们是在孤儿院认识的。“颜”都不是我们的本姓，是在进了孤儿院之后改的，也算是对每个人先前的残酷身世的掩饰，是一种善意的保护。原本颜珂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却一起死在一场车祸里。她比我早一年进孤儿院的，后来一直很照顾我，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那时候我们是偌大的天底下两个相互取暖的小人儿。
颜珂说到动情的地方，眼角闪烁着一片碎碎的晶莹。你父亲在临终前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竟然还因了这隔代的情仇起了报复的心，我想给我的父亲与我的童年讨一个公平。于是我就给远在北方的颜珂写信说了事情的整个始末。她回信说：姐姐，无论你往哪里走，我都在你身边。
于是她便是那一场骗局里的一个角色，但是我不知道她之前就已经得患了绝症。
段其晨哀伤地问颜琦，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今年春天的梅雨季。段其晨，她在闭眼的时候还在我耳边说了“她是真的爱你”颜琦终于无可抑制地痛哭起来，末了她说，段其晨，我从你那骗走的东西下次还给你，我不想玩了，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伤到了所有人的暗战。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始末，漫长纠结的几十年，说来不过是一支烟燃尽的时间。但是启承转合里的无限的苍凉又岂是几言几语能够说得尽的！
深秋的天空湛蓝高远，一群白色的候鸟排着齐整的队往南方迁徙过冬。
颜琦忽然问段其晨，往后的日子打算怎么过？
段其晨沉默了良久，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哪里都没有天堂，怎么过也都一样。你不如还是回来吧，彼此也好有个依靠。
隔着时间的河，两个人到底都忍不住泪如雨下。
sp; 但是这一年的冬天，段其晨竟然因为一幕情景而无可自持地心旌摇曳。
正对面的公寓换了一个新住户，原本荒索杂乱的阳台被收拾得齐整干净，摆放着葱茏的水仙和忍冬草。里面似乎只有一个女主人，是一个白净纤弱的女子，每天的早晨和傍晚都站在阳台上做健身操。两栋楼房之间相隔不过十米，段其晨甚至可以清晰地看清她的眉眼，她眼神里弥漫着的忧伤，宛如一阵飓风穿山越海地吹掉覆盖在他记忆上的尘埃。段其晨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心里的快乐与惊喜瞬间乍裂。
女子不经意间抬头时正好与段其晨目光相抵，两个人的眼神在冬季凛冽透明的空气里纠结。段其晨慌乱着错步往客厅里退，一不留神就撞得玻璃门嗡的一震，原来在阳台和楼顶歇息的安静鸽群一下子咕咕地惊散开来。
段其晨躲到窗帘的阴影里往对面阳台上看，女子亭亭地站着笑嫣如花。嗨，你为什么跑得那么急呀，我又不会吃人。她兀自喃喃地说着，神情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段其晨的脸上到底忍不住泛开明璨璨的笑，轻轻自语着，是她。
（七）
整个冬季，两个人每天都可以在阳台上遇见。女孩子看见段其晨总是热情地打招呼，有着冬阳一样和煦暖人的笑。段其晨一直纳罕着：她可以如此平定自若地直视自己脸上恐怖的残缺？
渐渐地，段其晨看到她时不再慌乱地逃离，有一天甚至鼓起勇气遥遥地问她，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她一脸的茫然。
段其晨哀伤地指指自己的脸。这里红色的伤疤，你不觉得恐怖吗？
女孩子咯咯地笑起，花枝招展的样子。我是红绿色盲，什么也看不出来呀。不过你的脸看上去可不光滑哦，得用去疤的药。
段其晨仿佛听见血液里一阵扑扑地沸腾，喜悦像温柔的水一样从四肢百骸里漫溢过。他忍不住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颜珂。她巧笑嫣然。他定定地看着她，如同看见一个春天的盛放。
之后的日子两个人像有过约定一样，每个昏暖的午后都会隔着阳台闲聊：一些琐事或者一些情绪。段其晨喜欢这种感觉，恍惚地觉得彼此像银河两岸的织女与牛郎。再后来，她家里的水龙头松了，马桶堵了，燃气灶坏了，都是段其晨过去修理的。他戴着只露出眼睛与嘴巴的厚实的绒线帽子，下好几层的楼然后再爬很长的台阶才到她的房间。在如此不断地上与下之中，段其晨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平凡而真切的忙碌与幸福。自己不再是没有阳光的植物。
段其晨确定她就是当年舞步凌乱小女孩，只不过换了名字而已。也许只是个繁琐的原由，段其晨不想去深究。他只愿沉溺在一波一波的温暖的回忆里，只想慢慢地唤起她的一些记忆。可是在一个阳光温煦的平淡下午，事情仿佛一下滑离了他设想的轨迹，一切都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她在他换好灯泡准备离开的时候，变得妩媚妖娆起来，像一条魅惑的蛇妖，她从后面抱着他，从他耳际柔软地伸过来的信子一下子打开了他的身体与灵魂。
其晨，抱我，叫我阿珂。她的声音是巫婆的咒语
女子柔顺的长发宛如丝缎一样铺在段其晨的胸口，她把脸温柔地埋在他暖和的怀抱里，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
（八）
这个早来的春天里，段其晨一直感到惶惑不安，终究到了该在两段感情上做个取舍的时候了。
三个人默然地坐在一起的局面如同一场僵持的谈判。颜琦已经隐隐地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反复地打量了颜珂之后转脸逼视着段其晨质问，她是谁？段其晨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其晨润了润嘴唇，酝酿了很长时间才开口。对不起，颜琦，我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这些年来的相濡以沫。段其晨尽力地克制着汹涌上来的感伤与内疚，喉咙一阵干涩。可是颜琦你该明白感情是与时间无关的。我认识了一个与你同姓的女子
颜珂姿势优雅地坐在一旁，微笑着接口：是我，颜珂。
颜琦何等聪慧伶俐，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原委。她身体轻颤着站起来，忽然冷冷地笑，我们散吧，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缠。
段其晨轻轻地应声，不敢抬头看她。她忽然冲到他的面前，咬牙切齿地吼道：段其晨，你可真不是东西，自己都那种模样了还那一刻她宛如一头被逼到绝处的发怒的兽，不忍睹视的悲伤与狂乱。
段其晨在颜琦平复了之后对她说，我有东西给你。
段其晨从书房里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角落里取出一只盒子，古色古香的檀木制成的。他拿出父亲留下的存折与银行卡，弯下身子递给蹲在地上把脸埋在手心里哭泣的颜琦。
密码是我的生日，里面的钱可以让你过衣食无忧的生活。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以后的日子你会幸福。
颜琦拿着存折与银行卡站起来，邃然神情大变，仰头兴奋地大笑起来。设尽机关，到头来还不是让我颜琦骗到手了。段其晨，你没有想到颜珂是我的妹妹吧。
段其晨转过头去看安然地坐在一旁的颜珂，此刻她的脸上泛着得逞的笑容。段其晨脑袋嗡的一炸，终于明白——颜珂的红绿色盲，颜琦先前的绝望只不过是一场表演，是早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段其晨浑身一激灵，手里的檀木盒子咯噔一声滚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暖春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射进来，白花花的一片。颜珂漫不经心地迷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张已经长满黄色斑点的相片反射的光晃得眼睛生痛。她听见自己身体里锦缎撕裂般的尖叫。
（九）
隔年的秋天，段其晨去市郊的公墓祭拜父亲。空气里带着透骨的寒，蜿蜒着上山的路上铺满破碎的石头片，一楞一楞的缝隙里长出枯败的草。入目的荒芜凄凉。
他在准备拐弯的时候，忽然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忍不住走上前去叫她，颜琦。
女子转过脸来，缓了缓惊讶的神情之后便露出淡然的笑。两个人在决裂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都经历了各自的故事，段其晨更是脱胎换骨一般，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的，不再畏头畏尾地生活了，靠着经营那家服装店维持清淡安定的生活。他已经不恚怨任何人事了，他相信无论颜琦还是颜珂也许都曾经对自己付出过真实的爱的，说到底是自己先负了她们。
至于那个骗局也许也有她们的苦衷，甚至是一些谁也无法说清的纠葛。段其晨在一个醒来的早晨，忽然对一切的真相都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颜琦忽然开了口，她指着身前的三块墓碑说，看看吧，想知道这里的故事吗？
段其晨看见其中的一块碑上赫然写着颜珂的名字。纵使相别经年，纵使曾经相互背弃，但是得知一个故人的离去，他还是疼痛得几乎晕眩。
中间的是我父亲的墓碑，他是因为我母亲当年有了外遇才绝望得自杀的。左边那个就是我母亲的墓碑，在我七岁的时候她遇见一个令她死心踏地追随的男人。不过那个男人已经有了家室，但是她依然毅然决然地离弃了我与父亲。后来我的父亲自杀了，那个男人也抛弃了她，她一下崩溃掉，在一天深夜用两桶汽油毁掉了那个男人的家。任何女子，一旦爱得太过深切，就已经无路可退了，同归于尽或许是她最愿意看见的结局。
段其晨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失声尖叫起来，是你母亲杀死了我的母亲，毁了我的家。
不是。颜琦凄凄然地笑。是她与你父亲，还有他们扭曲的爱情，都是刽子手。杀死的还有我的父亲还有我的童年。
颜琦继续说下去：我母亲被判了死刑，我去了孤儿院，直到你父亲去把我接了出来。
颜琦指了指最右边的碑。这里睡的是我最好的妹妹颜珂，我们是在孤儿院认识的。“颜”都不是我们的本姓，是在进了孤儿院之后改的，也算是对每个人先前的残酷身世的掩饰，是一种善意的保护。原本颜珂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却一起死在一场车祸里。她比我早一年进孤儿院的，后来一直很照顾我，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那时候我们是偌大的天底下两个相互取暖的小人儿。
颜珂说到动情的地方，眼角闪烁着一片碎碎的晶莹。你父亲在临终前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竟然还因了这隔代的情仇起了报复的心，我想给我的父亲与我的童年讨一个公平。于是我就给远在北方的颜珂写信说了事情的整个始末。她回信说：姐姐，无论你往哪里走，我都在你身边。
于是她便是那一场骗局里的一个角色，但是我不知道她之前就已经得患了绝症。
段其晨哀伤地问颜琦，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今年春天的梅雨季。段其晨，她在闭眼的时候还在我耳边说了“她是真的爱你”颜琦终于无可抑制地痛哭起来，末了她说，段其晨，我从你那骗走的东西下次还给你，我不想玩了，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伤到了所有人的暗战。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始末，漫长纠结的几十年，说来不过是一支烟燃尽的时间。但是启承转合里的无限的苍凉又岂是几言几语能够说得尽的！
深秋的天空湛蓝高远，一群白色的候鸟排着齐整的队往南方迁徙过冬。
颜琦忽然问段其晨，往后的日子打算怎么过？
段其晨沉默了良久，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哪里都没有天堂，怎么过也都一样。你不如还是回来吧，彼此也好有个依靠。
隔着时间的河，两个人到底都忍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