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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文学 www.pcwx.cc,曾许诺·殇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阿珩附在昌仆耳边说:“蚩尤去找了,千万别让四哥知道,否则他又要生气,如今我已经心力交瘁,实在”

    昌仆叹了口气:“我明白。”她是个母亲,自然知道孩子出事的心情,若换成她,早就六神慌乱,不管不顾了,阿珩却还要以大局为重。

    “待会儿云桑就来了,我想麻烦嫂嫂一件事情,尽量拖延他们行礼。”因为昌仆是若水的族长,手中有兵,黄帝对她比对阿珩更客气。

    昌仆什么都没问,立即答应:“好,我会一直拖到父王发怒,不得不行礼。”

    等昌意和云桑的龙凤辇到了殿门,昌仆带着一群若水少女,花枝招展地迎着云桑走去。

    大殿内的人都愣住,仪式里没有这个啊!

    昌仆娇笑着说:“早就听闻神农族的云桑被赞为云端的白莲花,可惜一直无缘深交。”

    云桑微微颔首“我也一直就听闻若水族的女族长不仅仅是若水最美的若木花,还是最勇敢的战士。”

    “今日之后,你我就是妯娌,我们若水族交朋友前,要先掂掂朋友的份量,不知道神农族是什么礼仪?会不会觉得我们太粗鲁野蛮?”

    云桑微微一笑“表面上有差别,骨子里其实一样。雄鹰总是会找雄鹰翱翔,老鼠总是会找老鼠打洞。”

    昌仆将身上佩戴的匕首解下,丢给身后的侍女“按照轩辕礼仪,今日是婚礼,不适合见刀戈之光,王姬可愿与我比比灵力?交我这个朋友?”

    轩辕民风剽悍,比武斗技是很平常的事情,大殿上又有不少来自民间的武将,闻言都高声欢呼起来。

    云桑自小喜静不喜动,没有好好修炼过打斗的法术,知道自己绝不是昌仆的对手,可昌仆当众邀请,她又不能拒绝,否则会让骁勇好斗的轩辕百姓看轻了神农,正踌躇间,一个男子嘶哑的声音传来“王子妃盛情难却,但在神农没有新娘子在婚礼上打架的风俗,就让在下代长王姬与王子妃略过几招。”

    昌仆只是想达到拖延婚礼的目的,可不管和谁打,立即答应了。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驼背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云桑想起沐槿向她绘声绘色地描绘蚩尤手下有个多么丑陋的怪人,知道他就是蚩尤的左膀右臂——雨师,听说他神力高强,出身不凡,来自“四世家”的赤水氏,因为犯了家规,被逐出家门。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不知为何,云桑心中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呆呆地盯着雨师的身影。

    昌仆摘下鬓边的若木花,将花弹到空中,若木花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霎时间就如红雨一般,铺天盖地地泼向雨师。

    丽师静站不动,白云却在他头顶缭绕而生,一朵朵飘拂在大殿上,一串串雨滴落下,化作晶莹的水帘,垂在雨师身前,挡住了若木花,一朵朵红色的花碰到珠帘,消融在雨滴中。

    雨师虽然丑陋,法术却赏心悦目,云聚云散,雨来雨去,潇洒随意,配上昌仆的漫天红花,犹如一幅江南春雨图,看得人不见凶险,只觉赏心悦目。

    夷彭看着殿前的云水与落花齐飞,笑对阿珩说:“父王已经在不耐烦地皱眉了,你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狐狸虽然狡猾,可总有猎人能逮住它。”

    夷彭一愣,又笑起来“既然查出了他的来历,就该明白找到他的猎人都成了他腹中的食物。”

    阿珩冷哼。

    夷彭说:“让我想想,你在这里,到底是谁去帮你找小野种了?天下间敢和狐族的王为敌的人也没几个。父王邀请了蚩尤参加婚礼,雨师都到了,蚩尤却不在这里,难道他就是你的猎人?”

    “你猜对了!”阿珩冷笑“你什么都清楚,明明知道只要抓住证据,一下就能钉死我们全家,却就是没有办法证实,滋味只怕不好受吧?”

    夷彭脸色发青,阴森森地说:“彼此彼此,等我杀了小野种时,你也没有办法证明是我杀了她。实话和你说了,我既然知道她是蚩尤的野种,怎么会没有考虑蚩尤?早设了阵法恭迎蚩尤大驾,你就等着为你的奸夫和小野种收尸吧!”

    阿珩脸色一白,要狠命咬着唇,才能维持镇静。

    昌仆和雨师一直未分胜负,黄帝突然下令:“都住手!”他看着昌仆,含笑说“既然是为了交朋友的比试,不妨点到即止。”

    黄帝笑容虽然温和,声音却是威严的,不容置疑。昌仆对阿珩抱歉地摇摇头,表明她已经尽力。

    黄帝对身旁的近侍下旨,赏赐雨师。

    云桑也柔柔地说道:“雨师代我迎战,我也有份东西赐给他。”说着话,看了看自己的贴身侍女,侍女慌乱中,只能把手中捧着的盒子交给云桑。

    雨师上前下跪谢恩,起身接受赏赐时,云桑竟然突然抬手,揭开了他的面具。

    “啊-一”满殿惊叫,几个近前的侍女吓得惊呼昏厥在地。

    一张被毒水泼过的脸,脸上血肉翻卷,沟壑交错,比鬼怪更骇人。雨师急忙用袖子遮住脸,跪在地上,好似羞愧得头都不敢抬。

    云桑怔怔地拿着面具,神情若有所失,一瞬后,才把面具递回给雨师“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的脸有伤。”心中暗怪自己的孟浪。蚩尤是多么精明的人,失踪几年后,神力又已经高深莫测,任何幻形术到蚩尤面前都没有用,雨师若是他人假扮,蚩尤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雨师接过面具,迅速戴上,沉默地磕了个头,-瘸一拐地往座位走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避着他,尤其女子,更是露出嫌恶的表情。

    黄帝威严地对掌管礼仪的宗伯吩咐:“行礼!”

    昌意和云桑行到黄帝和嫘祖面前,准备行跪拜大礼。云桑心神恍惚,理智上很清楚,可心里不知道为何,总是放不下,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雨师。雨师佝偻着身子,缩在人群中,因为脸上有面具,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人人都抬着头,唯恐看不清楚,错过了这场盛事,他却是深深低着头,漠不关心的样子。

    阿珩心惊肉跳,焦急地望向殿门,没有任何动静,蚩尤,你救到女儿了吗?

    “小妹,只要云桑膝盖挨地,你的野种立即断气。”夷彭的声音寒意嗖嗖。“跪!”

    在司礼官洪亮的声音中,昌意和云桑徐徐下跪。

    随着昌意和云桑的动作,阿珩脸色渐渐变白,一边是女儿的性命,一边是母亲和四哥的安危,明知道此时救了女儿,就是帮助夷彭夺得王位,把母亲和四哥置于险境,可是女儿的性命、女儿的性命

    夷彭神情狠厉,举起小夭的命符,想要捏碎。

    “不许行礼!”阿珩凄声大叫。

    夷彭笑了,这场生死博弈,他终究是赢了。

    黄帝一向喜怒不显,此时面含怒气,盯着阿珩“你若不给我个充分的理由,即使你是高辛的王妃,我也要质问一下少昊为什么要阻挠轩辕族的婚礼。”

    阿珩看着母亲和哥砑,眼中全是抱歉的泪水,眼前的情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救下女儿“其实,小夭是蚩尤、蚩尤”

    昌意对阿珩笑着摇摇头,刚开始的震惊过去后,他竟然在微笑,笑容和从前一模一样,似在告诉阿珩,没有关系!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谁叫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夷彭也在愉悦地笑,一旦轩辕和神农的联姻被毁,阿珩会被高辛削去封号,嫘祖会被夺去后位,昌意失去了庇护,不过是个只懂琴棋书画的没用男人。

    黄帝不耐烦地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夷彭满脸得意的笑,用足灵力大吼:“都仔细听听轩辕妭要说的话!”同时举着小夭的命符对阿珩,低声警告“不要想拖延,我数三声,如果你再不说,我就”

    阿珩抹干净眼泪,上前几步,站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下,她并不以她和蚩尤的私情为耻,她很骄傲自己爱上的汉子是蚩尤!她只是对母亲和哥哥愧疚。今日既然要当众公布,那她要昂首挺胸地告诉整个大荒,她喜欢的男儿是蚩尤,小夭是她和蚩尤的女儿!

    蚩尤藏匿在大殿的柱梁上,冷眼看着下面。

    因为对方有预先布好的阵法,他受了点伤,可九尾狐伤得更重。

    他带着小夭赶回来时,昌意正代替青阳,带着云桑走向黄帝和嫘祖,他没有叫阿珩,而是悄悄藏匿起来,等着看阿珩当众承认和他的感情。可当阿珩在夷彭的逼迫下,独自一个站在所有人好奇猜疑的目光下,就好似她在独自面对审判与惩罚。蚩尤再藏不下去,飘身而落,向阿珩走去。

    霎时间,侍卫们全慌了,纷纷出来阻拦,黄帝身前更是立即涌出了十几个神将,把黄帝团团护住。

    隔着刀戈剑影,阿珩和蚩尤四目交投,无声凝视。

    “娘!”小夭清脆的叫声传来。

    颛顼和小夭手牵手走进来,拿着一截白绒绒的狐狸尾巴在玩耍,你拍我一下,我拍你一下。

    阿珩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又是笑,又是哭,从头到尾只有昌仆知道她这短短半日所经历的惊心动魄,昌仆扶着她,低声说:“你去看小夭吧,这里交给我,我来应对父王。”

    阿珩捏了捏嫂子的手,飞一般跑过去,紧紧抱住了小夭。

    黄帝挥挥手,示意所有的侍卫都退下,蚩尤倒对黄帝的胆色有几分欣赏,大步往前而行,逼到黄帝面前“你就不怕我今日是来取你的头颅?”

    黄帝笑道:“你是九黎族的汉子,应该比我更懂得不管再大的恩怨都是在战场上结下,自然也要到战场上用刀剑和鲜血解决,这里只是用美酒和歌舞款待四方宾客的婚礼。”黄帝伸了伸手,请蚩尤坐,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蚩尤洒然一笑,坦然自若地坐到黄帝身边,好似刚才根本没看到黄帝身周藏匿着无数神族的顶尖高手。

    他们一个敢邀请,一个敢坐下,大荒的英雄们不禁暗暗自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胆色,答案令他们越发对黄帝和蚩尤敬佩。

    夷彭失魂落魄地站着,不愿意相信形势剧变,功败垂成。

    黄帝不悦地问:“你在青阳的婚礼上大呼小叫,究竟想做什么?”又四处找阿珩“珩儿呢?她刚才不是也在这里乱嚷吗?”

    昌仆道:“小妹是突然发现蚩尤藏身殿内,怕他万一对父王又不方便明说情急下,只能出此下策。”昌仆这话看似说了和没说一样,可听在黄帝这些过于聪明的人耳中,已经足够。聪明人的心思太复杂,自己会给自己解释。

    夷彭忙就梯下墙“儿臣也是看到蚩尤潜入大殿,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又不敢随便乱来,怕影响到轩辕和神农的联姻毕竟蚩尤是神农的大将军”

    “跪!”

    在侍女的搀扶下,云桑开始和昌意行礼。

    礼节非常繁琐,可正因为繁琐,透出了庄重与肃穆,尤其是到最后一拜时,漫天花雨,鼓乐齐鸣,所有人齐声恭喜,有一种天下皆祝福,天下皆认可的感觉。蚩尤不禁有些恍惚,在他眼中,这些礼节无聊冗长,可对自小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阿珩来说一定很重要,这大概就是阿珩想要的,却偏偏是他永远给不了的。

    大礼行完后,各族使节纷纷送上礼物,谁都明白青阳和云桑的联姻意味着什么,所以个个出手豪爽大方,尽力对青阳示好。

    有赠送神器的,有赠送秘宝的,甚至有赠送土地的黄帝大悦,一切都如他所料,和神农的联姻令天下归心,美中不足的是还有一些冥顽不灵的人,其他人都不堪虑,蚩尤、后土、祝融、共工四个实在不好办。

    突然之间,大殿自外向内,安静下来,到后来竟然鸦雀无声,只听到:嗵、嗵、嗵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众人都看向殿外。

    在明亮的光线中,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影出现在殿门口,全身灵气涌动,好似带着满天华光走了进来,是后土,一身戎装,英武迫人。

    后土不紧不慢地走着,人群密密麻麻,可没有一丝声音,他的足音清晰可闻,每一下都重重地回荡在大殿内,像战马怒吼,金戈激鸣,震得人发颤。

    后土站在了殿下,昂然看着黄帝,将一卷帛书递给礼官,对黄帝说:“我来送贺礼。”

    礼官一边看帛书,一边手狂抖,抖得几乎握不住帛书。

    是挑衅的檄文吗?是要打仗了吗?

    众人迫切地盯着礼官,可他结结巴巴语不成句。宗伯见状,立即出列,拿过帛书,看了-眼,手也开始发抖黄帝越发不悦,皱着眉头正欲斥责,宗伯跪下,对黄帝大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后土大人以麾下八万将士为贺礼。”这句话的意恩也就是说,后土率部下全部投降。

    黄帝-时难以自持,激动地跳了起来,忙又定了定神,向着后土急步行去,竟然对后土做了-个深深的揖“君以国士报我,我必以国士待君,此诺天下共见,若有违背,天下共弃!”

    后土面无表情,只是单膝跪在了黄帝面前,表示效忠。

    黄帝双手扶起后土,拉着他的手向王座行去,机灵的宫人立即在王座旁加了座席,几乎与王座平起平坐。

    五湖四海的英雄看到此情此景,纷纷跪下,齐声道贺。

    黄帝俯瞰着拜倒在他脚下的英雄,不禁畅快地大笑。

    只有蚩尤静坐不动,抱臂而看,显得突兀怪异。黄帝看着他,诚恳地说道:“轩辕殿上永远虚席以待。”

    蚩尤一笑而起,向着殿外大步走去“轩辕再好,却没有待我如兄的榆罔,他虽死,我仍在,我会实现他的遗愿,替他把轩辕驱赶出神农!”

    声音朗朗,可映乾坤,可鉴日月,归降的神农人不禁老脸泛紫,没有自省,反而怨怪这个野人从来都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纷纷低声唾骂,倒是坐于最高位的后土虽面无表情,却凝视着蚩尤的背影,一直目送着他出了殿门。

    黄帝压下心头的失望,笑对礼官颔首,礼官立即命奏乐赐宴,满堂春色,歌舞喧哗,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阿珩看蚩尤离去,忙抱着小夭追出来,却不敢现身,一直追到宫门外,才叫住了蚩尤。

    阿珩把小夭放到地上“记得娘教你的话吗?”

    小夭颠颠地跑到蚩尤脚下,一把抱住蚩尤的腿“谢谢叔叔。”

    蚩尤身体僵硬,过了一瞬,终是蹲了下来,不等他反应,小夭就伸手环抱住蚩尤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左边香了一下,右边香了一下,咯咯地笑着把头埋进蚩尤怀里。

    蚩尤不自禁地抱住了她,只觉心中又是豪情万丈,又是柔情涌动,他看向阿珩“究竟是为什么?”九黎山中,她亲手为他建造了家,亲口许诺会尽快离开少昊,可是等他苏醒时,她却说承恩殿上情难绝,为少昊生下了女儿。他到现在仍不明白是为什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阿珩对少昊有情。

    蚩尤把小夭递给阿珩“如果她是我的女儿,我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阿珩要接,蚩尤却一手抱着小夭,一手握住了阿珩“跟我走!”

    阿珩被蚩尤勒得疼痛入骨。他抱着女儿,拉着她,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只需轻轻一个反手,她就可以握住他的手,随着他天地浩大,逍遥而去。

    她情不自禁地想握紧蚩尤——

    礼花骤然飞上天空,映亮了整个轩辕城,也惊醒了阿珩。

    轩辕城内还有她的母亲和哥哥!榆罔和青阳早已经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她用力抽手,蹙眉道:“我如今是高辛的王妃,将军忘了我吧!”

    就在一个瞬间,蚩尤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心意,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最缠绵的情意,就在他以为她愿意与他海角天涯共白头时,她却变得冰冷,心里念着的是少昊。

    原来一切又是错觉!

    蚩尤放开了手,阿珩抱过小夭,低着头对小夭说:“和叔叔告别。”

    小夭笑着挥手“叔叔,一路顺风。”

    蚩尤凝视着看都不肯再看他一眼的阿珩,摇摇头,仰天悲啸,驾驭逍遥而去。

    小夭看到站在逍遥背上的蚩尤一身红衣,英姿烈烈。灿若朝霞。疾如闪电,不禁羡慕地对娘亲大叫:“夭夭也要坐大鸟。”

    娘亲的脸贴着她的额头,半晌都不动,泪珠滑落到小夭的脸上,小夭抹着娘亲的泪,乖巧地说:“娘不哭,夭夭不坐大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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