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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文学 www.pcwx.cc,红线侠侣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伸手搀住,口中说道:“老夫子快不可如此,隐迹避仇,事出无奈,何况你是犬子的老师,试道尊严,千万不要多礼,快请坐了好说。”

    说罢连连让坐。

    舒老夫子谦让再三,才在侧首椅上坐下。一面向薛嵩欠身道:“展元仁一介武夫,想不到蒙督帅如此抬爱,感受知遇,粉身难报。月前元仁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件机密大事,本想立即禀报,正值月来督帅军务倥偬,无机进言。方才听继先谈起,贼人不但纠众向元仁寻仇,而且还蓐闹本府。差幸另有高人,在暗中援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元仁罪愆,虽万死莫赎!

    不过此中另有原因,关系着督帅和六州安危,稍泄风声,立可引起纠纷,关系十分重大”他说到此处,目光忽然向门外一扫,便不再往下说去。

    薛嵩微微点头,一面喊了声:“来人伺候!”

    站在门外的薛荣、薛华立即应声而入。

    薛嵩吩咐道:“薛荣你向前面传话,今晚本帅在此讨论机密大事,所有本府军弁,不得轻离职守,轮班巡查内外。如有形迹可疑之人,逗留府第左右,立即拿问严究。内外出入要口,均派将弁稽查出入,如遇未带本府腰牌者,不论男女,一律捆锁起来,候本帅亲自发落。

    所擒两名贼人,更须严加看管,不得有违。薛华,你速即传令在此开宴,由你们两人伺候,余人一律在外听候差遣,从严警备,传令完毕,即速回来伺候。”

    两人喏喏连声,转身出屋,分头行事去了。

    薛嵩吩咐完毕,这才转过身来,向展元仁慨然叹道:“朝廷因两河不靖,(两河,指河南河北两道,河北道今河北省地,河南道,今豫鲁两省,及皖苏北部而言)敕老夫坐镇滏阳,(磁州,即今河北邯郸)。

    复因近日流言颇多,老夫才亲向六州巡视。不料今晚回程之中,接到本府有飞贼蓐闹之事,才星夜赶返。老夫子所说之事,也许即是老夫日夜萦心之事,此处并无外人,老夫子不妨明以教我。”

    展元仁慌忙离座起立,抱拳说道:“督帅何出此言?元仁不过一得之愚,聊作献曝而已。”

    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长方形铜牌,双手递上,一面说道:“这是月前由崤山鬼神,夜游神宋时身上所得,请督帅过目。”

    薛嵩接过一瞧,只见铜牌正中,雕着一个虎头,虎头下面还刻着:“天雄教练”四个篆字。

    不由脸色微微一变,道:“此事果然关系重大,不知老夫子当日如何发现?”

    展元仁连忙回道:“当日元仁因崤山鬼神,乃是秦岭门下,武功在普通江湖而言,也算不弱,决非鸡鸣狗盗之辈,夜入府中,自然并非偶然。等元仁把他们拦住之时,他们居然还说有要事在身,急于退走,是以更引起元仁怀疑。后来在夜游神宋时身上一搜,便发现了造块铜脾,不禁使元仁想起近日风声鹤唳,两河动荡之际,这崤山鬼神之来,更见阴谋了。”

    薛嵩点头道:“魏博掠地千里,拥兵自重,一直把老夫视作眼中之钉。

    近来老夫更听到他从十万大军之中,挑选了三千名精干勇士,充当禁卫,号称‘外宅男’。另外又礼聘武功高强之士,担任教练。老夫子这一收获,益证传言不虚。

    那晚老夫子碰上的贼人,混进内宅,定是刺探老夫有否回府,和我方军情虚实。可恨本府家将们,竟如此疏于防范,任令贼人随意出入,明天非加重罚不可!”

    展元仁忙道:“督帅不可动怒,府中将爷们,训练精良,忠心不二。只因平山习于马上步下,行阵冲锋,同飞檐走壁,完全两路。

    何况贼人之中,大有能者,即以今晚贼人而论,一面以私仇为名,羁绊住元仁,表面上纯系江湖寻仇之举。但另遣贼人,向府中滋扰,显系有谋而来。如果不是另有能人在暗中保护,后果就不堪设想。”

    薛嵩拂髯笑道:“老夫方才听犬子报告,说侵入内院贼人,被一条红色匹练卷堕屋下,家将们所说的金甲神只,自然不足采信,老夫子以为如何?”

    展元仁道:“据元仁推想,这红色匹练,如非身穿红裳,定系手中是一件红色兵刃,因身法快捷,普通人看不清罢了!”

    站在一旁的江青岚听老夫子一说,目光不期而然向红线姑娘瞧去。

    她,不是也穿着红衣吗?要是她也会武功,这该多好?

    红线姑娘,却并没理会他。这时正低着头,似乎正在倾听姨父和老夫子的对话。目光瞧在地下,春花似的脸上,微有笑意。

    薛嵩听老夫子一说,不住点头,又道:“那么,老夫子对今后的看法又如何呢?”

    展元仁沉吟了一下道:“本来,贼人们探得督帅回府,定当尚有举动。但今晚情形有了转变,侵入内院的贼人,四死二擒,他们准备对付元仁的一名高手,独角兽公孙无忌,又被青岚一剑击退。是以据元仁之见,他们如无相当制胜把握,暂时不至再来。”

    “什么?青岚能够把贼人击退?”薛嵩听得甚感惊奇,不由转脸向青岚瞧来。

    江青岚被问得脸上一红,正想回答,瞥见红线姑娘两道清澈如水的眼神,也闪电般向自己瞟来,四目交投,她又很快的避了开去,脸上不禁升起两朵红云!

    江青岚只觉心头一阵跳动,更是说不出话来。幸亏这时薛荣、薛华进来回命,公候府第,一派豪华,叱嗟之间,便在花厅排上筵席。

    薛嵩流露出纡尊降贵;礼贤下士的谦恭态度,以师礼定欲让老夫子坐首席,展元仁怎敢奉命,谦让再三,依然由薛嵩居中坐下。展元仁坐了左首,薛继先、江青岚、红线姑娘三人在下面作陪!

    席闾展老夫子就把江青岚前晚遇见异人,传授一招剑术之事,详细向薛嵩报告。江青岚侧眼向红线一瞧,只见她螓首微低,似在深思模样。

    酒过三巡,薛嵩洒杯一件,微微叹息道:“目下各州节度使,均拥兵自重,朝廷又事事以怀柔为主,魏博处心积虑,意欲并吞潞州,已非一日,老夫承祖先遗业,受国家重恩,一旦失其疆土,则数百年勋业尽矣!”

    展元仁忙道:“从来邪不胜正,逆不顺敌。督帅为国屏藩,自然宵旰勤忧。

    目前情形,魏博虽陈兵边境,以元仁忖度,他一时之间,还不敢妄启干戈。是以改弦易辙,使用江湖手段,派人先来窥探本府动静。如果探得府内并无能手保护,或者人手不多,说不定会暗下毒手,做出滔天大罪来。”

    他说到这里,略为一顿,又道:“不过我们实在人手太少,否则先探探魏博动静,再下针对之策,自是更好。”

    江青岚今晚初试锋芒,不但胜了三眼比丘沈师太得意门徒柳琪,又用“乾坤一剑”震退独角兽孙公无忌,雄心万丈。

    此时一听老夫子说出府中人手不足,否则先探探魏博动静之言,不由插口说道:“姨父,侄儿不才,愿意前往魏郡一探虚实。”

    薛嵩还没开口,只听展元仁咳嗽一声道:“青岚,你有多大能耐?独角兽公孙无忌,今日锻羽归去,说不定魏郡早有布置,此事还宜从长计议,你们年轻人,千万轻举妄动不得。”

    展元仁回头又向薛嵩道:“依元仁之见,不如先从今晚擒获的两名贼子口中,也许可能听出一点虚实,再行定夺,督帅以为如何?”

    薛嵩点头道:“老夫子此言有理。”

    转脸就向两名家将喝道:“快去传谕,把两名贼子押来,本帅亲自审问。”

    薛荣答应一声,退出身去。

    这时大家也无心饮酒,散席之后,由薛华收拾清楚。

    就在花厅中间,设了一把紫檀太师椅,面前放下一张琴台长几,增添了一支红烛,便算临时公堂。

    左边又替展元仁安了一把椅子,红线姑娘,和薛继先、江青岚三人就分立在薛嵩身后。

    这时天色已透微明,西花厅外,黑压压的排立着无数军健。

    节度使府有职司的幕僚,带着公文,值堂吏目,携带刑具,一批批上前参见,分两旁排班鹄立。

    二十名卫兵,也抬着两名贼人,到了厅外。

    由领队家将大踏步跨上台阶,紧趋几步,向案前单脚一屈,高声报道:“车弁王得标今晚率领属弁,巡逻内院,在屋上发现六名盗犯,当场格毙四名,拿获两名,现已押解在外,候督帅发落!”

    薛嵩微微点头道:“得标,你跟随本帅有年,平日忠勇干练,为本帅所深知。今晚居然能当场格毙剧盗四名,擒获两名,真也亏你,小帅必定重赏!

    你就带他们上来,待本帅亲自审问。”

    王得标磕了个头道:“谢督帅恩典!不过这两名贼寇,方才被属弁匣弩射伤足踝,滚下屋来,至今全身不能动弹,也不会说话。”

    薛嵩听得不禁一愕,展元仁欠了欠身,低声说道:“听王把总口气,两个贼人,似是被人点中穴道,督帅还是吩咐他带上来再说!”

    薛嵩微微笑道:“原来如此!”

    说着转头吩咐道:“你把他们提上来就是。”

    王得标慌忙从地上立起,唯唯退出。

    薛嵩此时虽非正式公堂,但审案用的朱笔砚台,惊堂木,犯由单,以及刑签,刑具,早由值堂更目,摆列齐全。

    从公案左右,一直到花厅之外,材官、家将,刀斧手,挠钩手,弓箭手,金瓜,对铀,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真是一派威武肃穆!

    王得标奉命退出,值堂胥吏早已高声传呼,一片“带犯”之声,直达厅外。

    接着仍由王得标抱削刀,当先开路。

    后面八个军健,从灯火照耀,刀斧挟峙的甬道中,分抬着两名犯人进来!

    刚到案前,八臂剑客展元仁立起身来,慢慢的走下公案,俯身向两个贼人背后,轻轻一拍。

    说也奇怪,方才浑身瘫痪,不能动弹的两个贼人,经这么一拍,立时“啊”的一声,翻身坐起。向四面一瞧,突然站起身来,呵呵大笑!

    大家这才看清两名贼犯,一个豹头环眼,络腮胡子,身材不高,却甚壮健。

    另一个却生得猴头猴脑,一对鼠目,灼灼放光,脸上兀自罩着一层酒色。

    两人一身穿着密扣紧絷的夜行衣,鱼鳞帮腿。

    当他们挺身站起,纵声大笑之时,两旁军吏,也齐声威喝。

    “哈哈!太爷们误中奸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薛嵩勃然大怒,惊堂猛拍,喝道:“大胆贼寇,你们身犯国法,眼看枭首辕门,还敢在本帅面前发横!

    本帅世受皇恩,坐镇河北,你们几个跳梁小丑,居然敢深夜扰乱本府,照你们这种泼胆行为,便应立即军法从事。但本帅仁爱及民,网开一面,姑念你们也是一条汉子,大约被人诱惑,误投叛逆,只要能够幡然悔悟,实话实说,把姓名住址,听从何人指使,进府蓐闹,意欲何为?一一从实说明,本帅自可从轻开脱,予你们自新之路。本帅绾握军符,操生杀大权,言出法随,决非虚言诱供,死生两途,由你们自己选择!”

    说罢,两旁军吏,又山摇地动的喊起堂威来!

    两个贼人闻言,凶睛突翻,那豹头环眼的一个,抗声说道:“姓薛的,太爷们在江湖上混了一二十年,各种阵仗,见得多啦,你就是摆满刀山油锅,大爷们既落你手,也决不皱眉。

    太爷们行不改姓,坐不更名,人称鹰爪孙庆,醉猴张老三的便是,其余就无可奉告!”

    薛嵩统握军符数十年,几曾见遇如此大胆狂徒?气得浓眉一竖,厉声喝道:“狂徒,在本帅前面,怎容你胡言乱语,先打断你两条狗腿,看你还横到那里去?”

    惊堂连拍,猛喝:“军棍伺候!”

    展元仁心知这类江湖穷寇,就是真个打死了他,也断不会轻易屈服。

    当下就向薛嵩暗暗使了一个眼色,缓缓走出,伸手在两个贼人胸前一摘,立时掏出两块虎头铜牌,向两人面上一晃,沉声喝道:“你们叛迹昭彰,人证俱在,岂容狡赖?光棍眼里,不渗砂子,识相的,还是好好从实招供。”

    说着就把两块刻有“天雄教练”的铜牌,缴呈公案。

    鹰爪孙庆和醉猴张老三,一见机密已泄,不由脸色骤变。只见鹰爪孙庆死命的盯了展元仁一阵,横着一颗豹头,点了一点,说道:“相好的,你大概就是八臂剑客展朋友了,咱们栽在你手里,还算值得!”

    展元仁沉声喝道:“那么,你们还不直说?难道真的要尝尝老夫分筋错骨手法不成?”

    醉猴张老三鼠目一翻,厉声说道:“姓展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太爷栽在你手里,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好!”展元仁口中说了个好字,猛的人影一闪,欺近醉猴身前,在他肩头腰背间几处大穴上,轻轻一拂。

    只听他杀猪般一声大叫,全身立起痉挛,不住的抖颤。脸色骤红,头上黄豆般汗珠,一粒粒绽了出来!

    要知“分筋错骨”手法,实是刑中之刑。一经点拂,经络骨节,全告错开,血脉逆转,就是一等一的身手,也难熬无边痛苦。

    “姓孙的,你再不实说,可也要试试?”

    鹰爪孙庆,被展老夫子这一手,瞧得目怵心惊。他江湖上混得久了,自然深知“分筋错骨”的厉害,要充硬汉,也由不得你再充到底去,不由凶性顿敛,点头道:“展朋友,同是江湖上人,何必使出这等毒辣手段?你解开张老三穴道,咱们实话实说就是!”展元仁冷哼了声,伸手在醉猴后心连揉几揉。只听“咕咚”一声,醉猴张老三,双脚一软,立时委顿地上,还在不停地喘息呻吟。

    这可把厅上数十名军吏,全瞧得目瞪口呆,老夫子这么一手,竟然比当堂一顿军棍,还要厉害?

    这时鹰爪孙庆也业已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朝廷册封他为中书门下平章事,雁门郡王之后,不但跋扈如故,而且更从军中挑出三千名武勇,号称“外宅男”厚恤优养,充任禁卫。另外礼聘独角兽公孙无忌,阴阳扇白秀山,铁笔季子清等人为“雁门上宾”发给狮头银符。其余像鬼影子何异,鹰爪孙庆等人,也发给虎头铜牌,名为“天雄教练”平日专门负责教练外宅男。

    因田承嗣常患熟毒风,一到夏天,更为厉害,每思并吞潞州,纳其凉冷,病体或可痊愈。

    月前派出崤山鬼神,探听潞州动静,不想巧遇八臂剑客展元仁,一死一逃。

    正好柳琪奉师傅三眼比丘沈师太之命,投奔师叔独角兽,请求协访仇人下落。这才由柳琪再次潜入薛府,留燕寄柬。

    当时因为两次夜探薛府,除了发现八臂剑客一人之外,就别无能手,这才决定由独角兽自己带同白秀山、季子清、柳琪等人,专门对付八臂剑客展元仁,为师妹聂五娘复仇。

    另由鹰爪孙庆为首,带同醉猴张老三等五人,深入内宅,纵火杀人,以扰乱潞州民心,作为大举进攻的前奏。

    这一番话,直听得薛嵩耸然动容,心头大凛,但脸上却不露形色。

    当下由文案录下口供,划了花押,吩咐家将把两名奸细押下去暂行看管。

    这时天色业已大亮,朝曦初上照得花厅上分外明敞!

    薛嵩因大家一晚没有安歇,均须休息,就吩咐军吏们各自退出。

    然后向展元仁拱手道:“老夫子一晚未睡,先请休息,午后老夫还有许多机密之事奉商呢!”

    展元仁连称“不敢”也告辞而出,薛嵩直送至花厅阶前,才回转上房。

    却说江青岚回转房中,侍女端了一碗参汤进来,伺候着说:“老夫人因表公子一晚没睡,特地吩咐婢子送来。”

    江青岚接遇之后,一口气喝了,就解下长剑,和身向床上躺去。

    侍女悄悄退去,替他掩上房门。

    其实江青岚这阵工夫,那会睡熟?他躺在床上,一直想着展老夫子说的那句话:“我们实在人手太少,否则先探探魏博动静,再下针对之策,自是更好!”哼!他们像崤山鬼神,像鹰爪孙庆,醉猴张老三等人,武功比自己还差,居然夜入节度使府,进出自如,自己何不也悄悄的去一趟魏郡?

    要是真能探出他们一点动态,也好早作准备,稍分姨父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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