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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文学 www.pcwx.cc,金笛玉芙蓉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读书吟诗,当然是在书房里了。在他说话之时,飞跛子已经一下闯进他的书房来了。

    书房,也就是左厢房,地方不算很大,倒也拾掇得窗明几净,玉轴牙签,堆放着不少经史子集。一个五十出头相貌白净的老者,一手把卷,坐在东首窗,高声吟哦,一眼看到飞跛子,不觉站了起来,愤然道:“你这人怎么搅的,我告诉你柯千灵不在,你还闯进来作甚?”

    飞跛子已经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道:“柯先生不在,那么你是什么人呢?”

    白净脸老者道:“我是他弟弟。”

    飞跛子点点头道:“我知道。”

    白净脸老老道:“那就请吧!”

    飞跛子微笑道:“我提一个人,贤昆仲应该知道。”

    白净脸老者道:“什么人?”

    飞跛子道:“我要写出来,你才会认识。”

    说完,走近书案,取起笔来,在掌心写了三个字,望白净脸老者面前送去。

    白净脸老者一看,立即改容说:“老哥写的乃是在下兄弟的恩公,在下自然认得了。”

    “那好。”飞跛子倏地伸手从身边取出一支金熠熠的金笛,放到书案之上,说道:“贤昆仲既然认得我掌中三字,那该认得这支金笛了?”

    白净脸老者一眼看到金笛,不由得一呆,目光抬处,惊疑的道:“老哥是”

    飞跛子不待他说完,已把金笛收了起来,一指身后卓少华,说道:“我是奉这金笛的主人之命,护送这位小兄弟来的,他中了人家迷魂药,要请柯先生给他诊治。”

    白净脸老者“啊”了一声,立即拱拱手,陪笑道:“老哥多多原谅,在下不知是恩公要你来的,方才实在失敬之至,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柯千灵”

    飞跛子谈淡一笑道:“柯先生不用说了,我早就知道你是柯先生了,柯先生还是快请给这位小兄弟诊治吧!”

    “是,是。”柯千灵连连应“是”道:“恩公之命,在下自无不遵之理,这位小兄弟请坐下来,在下这就替你先诊诊脉看。”

    卓少华心中浑浑噩噩,听了飞跛子的话,果然依言在书案边上坐下。

    柯千灵伸出三个指头,搭在卓少华脉门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飞跛子忽然听到门口有几个人的脚步声,行了进来。接着有人大声问道:“柯兄在家么?”

    随着只见已有四个人从中间堂屋往书房走来。

    这四人当前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马褂,脸色黝黑如土,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子,掌心滴溜溜盘着两颗铁弹子的,正是雄霸安徽的徽帮龙头冯子材!

    他身后中等身材,脸如淡金的是九华剑派的刘寄生,第三个花白头发,身材高大的是淮南鹰爪门的雷东平。最后一个则是徽帮老五骆五爷。

    骆五爷一眼看到飞跛子,立即趋上一步,附着刘寄生耳朵。低低说道:“老大,就是那厮。”

    飞跛子已经大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大喝,听到刚走近书房的四人耳中,就好像骤闻晴空霹雳一般,大家不由得蓦吃一惊,一齐停下步来,心中各自骇然道:“此人好深厚的内力!”

    冯子材双手抱拳,望着飞跛子,问道:“老哥何方高人?劫持卓盟主公子”

    飞跛子沉哼一声道:“你就是冯子材?”

    冯子材方才已经听骆老五报告过,这劫持卓盟主公子的人口气甚是托大,因此对他直呼自己姓名,也就不以为意,依然和声说道:“在下正是冯某。”

    飞跛子道:“你是鲁锦棠的什么人?”

    这回飞跛子提到他师傅的名号,冯子材不觉肃容拱手道:“老哥说的乃是先师。”

    飞跛子哼了一声道:“你称呼老夫什么?老哥?”

    冯子材也是五十开外的人,他这句话,听得不禁有气,心想:“看你年岁,和我也相差无几,口气也未免太狂了。”一面嘿然笑道:“冯某在江湖上也走了半辈子了,阁下似乎面生得很,不知大号如何称呼?”

    “老夫足足已有五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了。”

    飞跛子大笑一声道:“当年鲁锦棠见了老夫,还规规矩矩的称我一声前辈呢,你这声老哥,老夫实在有些当不起。”

    冯子材脸色微变,心中自然不信,但依然抱拳道:“所以冯某要请问阁下的大号。”

    飞跛子微微一笑道:“你没看到老夫跛了一足了,老夫的名号就叫飞跛子。”

    “飞跛子?”几个人心里都在暗自思索:“江湖前辈人物中,并无飞跛子这样一号人物?”

    这时柯千灵已经缓缓睁开眼来,说道:“这位小弟六脉平和,并无迷失神智的脉徵,如说中了人家迷魂药,在下惭愧实在诊不出来。”

    飞跛子攒攒眉道:“先生真的诊不出脉象来么?”

    柯千灵道:“老哥是恩公指示来的,在下怎敢不尽力而诊,但方才细诊这位小哥脉象,实在并无半点迷失神志之兆”

    “这就奇了。”

    飞跛子道:“我小兄弟确实是中了拍花门穆七娘的迷魂药,神志迷失,不复记忆从前之事。”

    他这话听得冯子材、刘寄生、雷东平三人暗自一怔,心想:“拍花门穆七娘已有二十年不曾听人说起了,盟主公子怎会中了穆七娘的迷魂药呢?”

    柯千灵想了想才道:“这只有一种可能,拍花门另有秘传的独门药方,非他们独门解药不解,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飞跛子点头道:“多谢指点,那就算了,老夫自会找穆七娘这妖婆去的。”

    柯千灵一脸惧是歉疚之色,拱手道:“柯某才浅识疏,万分愧对恩公,还望你老哥代为转言,柯某真是惭愧。”

    飞跛子爽朗一笑道:“柯先生也不必介意。”一面望卓少华道:“小兄弟,咱们走。”

    刘寄生道:“朋友口发狂言,就凭几句狂言,可以唬得住人,那就未免太小看安徽这个地方了。”

    他是九华剑派的掌门人,九华剑派虽然不在四大门派之内,但在江南却是首屈一指的门派。

    飞跛子双目精光电射,看了他们四人一眼,冷然道:“你们要待如问?”

    雷东平道:“这位小兄弟是江南盟主的公子,他即使神志被迷,也毋需阁下操心,阁下最好把他留下,自有咱们会护送他前去六合的。”

    飞跛子道:“我这小兄弟被穆七娘迷失神志,你们都不曾过问,老夫把他从穆七娘手中救出来了,你们就要老夫把人留下,老夫不妨问你们一句,你们找得到穆七娘么?”

    刘寄生道:“方才雷老哥已说得很清楚了,卓盟主的公子,被人迷失神志,自有在下等人护送他回转六合,卓盟主自有办法找得到穆七娘,毋须阁下操心了。”

    飞跛子点头道:“你们说的也是,如果换了旁人,老夫确实不愿多事,但他乃是老夫的小兄弟,老夫焉得不管?”

    雷东平道:“卓公子怎么会是阁下的小兄弟吧?”

    “小兄弟,就是小兄弟。”

    飞跛子道:“这个尔等就不必多问了。”

    刘寄生道:“咱们一定要问呢?“

    飞跛子大笑一声道:“就凭你们几个,只怕还不配问。”

    柯千灵看看大家越说越僵,不由急得身内沁出汗来,连连打拱作揖,说道:“刘掌门人、冯老哥、雷老哥,这位老哥是在下一位救命恩公指点来的,三位请看在柯某区区薄面上,就高抬贵手,让这位老哥走吧!”

    刘寄生道:“柯兄说那里话来,咱们只希望他把卓盟主的公子留下,并无不让他走的意思。”

    飞跛子大笑道:“说得好,老夫几十年来走遍天下,普天之下还没有半个人敢说不让老夫走的,你们能把老夫留下,小兄弟自然也留下了。”

    柯千灵心头大急.心想:“你还不知道这三位的厉害,以一敌三,岂不先吃了眼前亏?”一面连连拱手道:“老哥的小兄弟,既是卓盟主的令郎,由刘掌门人、冯老哥、雷老哥三位护送,你老哥也大可放心,何况卓盟主领袖江南,要找拍花门的穆七娘,自然也比你老哥方便多了,依在下之见”

    飞跛子不让他说下去,大笑道:“这个与先生无干,大概他们几个这些年来,关起大门称好汉,没栽过筋斗,想在老夫面前路一手呢!这样也好,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让他们见识见识,天下之大代有奇人,他们这点三脚猫,要在江湖上称雄,还早着哩!”

    刘寄生浓眉倏聚,大喝一声:“好狂妄的口气,咱们今天倒要看看阁下究竟是怎么一个奇人?”

    柯千灵急道:“刘掌门,这位老哥他是”

    飞跛子突然双目一瞪,喝道:“柯先生,你忘了昔年的话,指点老夫前来之人,不愿人家提他名号么?”

    柯千灵又是一惊,连声应道:“是,是,在下没有忘记。”

    雷东平年已七旬,火性也最大,嘿然道:“就算他是紫禁城皇帝老子派来的钦差,雷某也非要领教领教他的绝艺不可!”

    冯子材平日为人世故圆滑,他对飞跛子这人,有莫测高深之感,因此不想得罪了他,但此刻经刘寄生、雷东平两人逼着飞跛子把卓少华留下,而且今日之局眼看非动手不可。他究是徽帮的龙头老大,徽帮在江南,可以说是第一大帮,不能一味示弱,这就一手盘着铁弹,徐徐说道:“阁下把咱们都看成了三脚猫,冯某不才,自然也要挨上一脚,看看阁下到底是几脚猫,这样吧,这里是柯兄的医庐,咱们不能有扰人家清居,咱们就在外面候教吧!”说到这里,望刘寄生、雷东平二人拱拱手道:“刘兄、雷兄请。”

    刘寄生、雷东平也不多说,回身退出屋去。

    飞跛子望柯千灵一拱手道:“惊扰柯先生了,告辞。”

    领着卓少华走出柯氏医庐,冯子材等三人已经品字形站在大门前一片空地上相候。

    雷东平当先跨上一步,沉声道:“雷东平先要向阁下领教。”

    飞跛子目光一瞥,冷冷说道:“你们三个最好一起上。”

    “不用。”雷东平怒吼一声道:“阁下有多少本领,尽管使来,雷某接不下来,就自绝于此。”

    飞跛子大笑道:“那你就自绝算了!”

    雷东平听得更是怒不可遏,双目暴瞪,大喝一声:“匹夫,先接雷某一掌!”

    右掌一举,凌空一掌望飞跛子迎面拍出。

    飞跛子听到他口中喝出“匹夫”二字,不由得脸上怒容陡现,沉喝道:“老夫本无伤人之意,这是你犯我禁忌,可怪不得老夫了!”

    右手宽大衣袖,随着喝声,猛地拂出。

    鹰爪门以外功见长“大力鹰爪功”在武林是外功中最凌厉的重手法。雷东平乃是鹰爪门的名宿,浸淫“大力鹰爪功”已有六十年之久,当真炉火纯青,这一记掌力一吐便如一道无形巨斧,凌空劈来,势道之强,无与伦比,就在飞跛子说话之时,掌力已撞到他身前。

    但忽然之间,掌力好像被什么东西挡得一挡,在飞跛子身前滞下来,直等他宽大衣袖往前拂出,两股内劲才乍作交接!

    这一接,雷东平一个高大身躯,就像被人猛力推了一把,闷哼一声,脚下连连后退了三四步,还站立不住,砰然一声,重重的摔倒地上,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

    冯子材、刘寄生想不到飞跛子只不过大袖一挥,居然有此威力,心头不禁狂骇,正待赶过去施救。

    “站住!”飞跛子断喝一声,接着道:“这老小子出口伤人,犯我禁忌,本是死数,但老夫已有多年不曾杀人,姑且饶他一死,你们过去作甚?他这口逆血,不喷出来,这条老命就保不住,这是老夫给予薄惩,要他好好在家休养四十九天,自可复原。”

    冯子材举目看去,雷东平喷出逆血果然已经止住,只是一个人委顿在地,不住的喘息,像是大病初愈,一张本来红润的脸上,也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伤得极重,听飞跛子的口气,他一条命总算保住了!

    他从飞跛子的种种言行上,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人“飞跛子”那人的外号上不是也有一个“飞”字么?自己从师之时,曾听师傅说起过,而且师傅也确实要尊称他一声“前辈”只是此人如论年岁,差不多业已九旬开外,而眼前这飞跛子,看去还不到六旬,似乎又有些不像

    他心头只是思索着飞跛子的来历,没有作声。

    刘寄生自然被他方才这一手给震慑住了,暗自忖道:“自己九华派剑法,虽然精妙,但如论功力,自己和雷东平大概也只在伯仲之间,他一记衣袖,就把雷东平击成重伤,若要取自己等人性命,确实也易如反掌了。”

    这一想,也就气馁下来,怔立当场,作声不得。

    飞跛子目光如电,扫了两人一眼,挥挥手,冷然道:“你们扶走吧,老夫也不想多伤人,老夫说过,就凭你们几个,走走江湖自无不可,若是遇上像老夫这样的人,你们就差得远了。”说完,一手拉着卓少华,说道:“小兄弟,咱们该走了。”

    冯子材、刘寄生这回可没敢再吭一声,望着飞跛子和卓少华两条人影远去。

    冯子材轻轻叹了口气道:“刘兄,咱们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这回真是栽到家了!”

    刘寄生摸着黑须,沉吟道:“飞跛子,这名字从来也没有人说过,岂不奇怪?”

    “飞跛子,当然不会是他真正的名号了。”

    冯子材道:“兄弟倒想到了一个人,只不知是不是他?”

    刘寄生道:“冯兄想到了谁?”

    冯子材忽然压低声音,悄悄说了四个字。

    刘寄生听得脸色大变,口中低低“唔”了一声。

    这时骆五爷已把雷东平扶了起来,好在“柯氏医庐”就在眼前,三人挽扶着雷东平,回入医庐。

    雷东平伤得虽重,并无性命之忧,有柯千灵这样一位神医,自可很快诊好了,但柯千灵诊了他脉息之后,含笑道:“雷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真气受震,须得休养上四十九天,方可复原。”

    这话竟然和飞跛子说的一样,可见飞跛子出手伤人之时,连人家伤势该在什么时候痊愈,都已算得十分精确,此人的武功,岂非已臻出神入化之境?

    天色已经全黑,飞跛子左手提了一大包东西,领着卓少华走到一座插天高峰之下,这座峰几乎是重峦叠嶂,不可仰视。

    飞跛子脚下一停,回头笑道:“小兄弟,咱们到了。”

    卓少华这几天一直和飞跛子在一起,早就把婆婆忘了,好像飞跛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一般,随着脚下—停,问道:“老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呢?”

    飞跛子道:“百丈峰。”

    卓少华道:“这里是老哥哥的家么?”

    飞跛子顺着他道:“不错,咱们还得上去。”

    卓少华仰头望望黑压压山峰,说道:“我们要如何上去呢?”

    飞跛子道:“你伏在老哥哥的背上,我背着你上去。”

    卓少华道:“不,我自己会走。”

    飞跛子笑了笑,摇着头道:“你上不去的,就算能上得去,大概也要走到明天天亮了。”

    卓少华道:“老哥哥会飞?”

    飞跛子大笑道:“对,对,老哥哥不会飞,怎么能叫飞跛子呢?”

    卓少华脸上不期流路羡慕之色,说道:“我会飞就好了!”

    飞跛子接道:“老哥哥从前也不会飞,是慢慢练出来的,你只要跟老哥哥学,没有多久,也就会飞了。”

    卓少华欣喜的道:“真的,老哥哥,你那就教我飞嘛!”

    他神志被迷,说起话来就像孩童一般。

    飞跛子道:“老哥哥带你到这里来,就是要教你飞来的,你快伏在我背上,咱们就要飞上去了。”

    卓少华心中一高兴,果然依言伏到了飞跛子背上。

    飞跛子又叮嘱道:“小兄弟,你抱住老哥哥的头颈,闭上眼睛,老哥哥没叫你放手,你就不可放开手。”

    卓少华点点头道:“我知道”

    “好。”飞跛子道:”那你就抱紧了。”

    卓少华道:“我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飞跛子道:“山上风大,你会睁不开眼睛的。”

    卓少华道:“我知道。”

    双手抱住飞跛子头颈,也闭住眼睛,但觉老哥哥身子突然望上飞腾而上。

    卓少华心中暗想:“老哥哥果然飞起来了!”

    先前还不觉得什么,过了一会,只觉耳边风声,愈来愈速,呼呼之声不停,掠耳而过。

    同时,他因为伏在老哥哥的背上,可以感觉得到老哥哥两支手像翅膀一样,不住往上划,只要划一下,人就跟着上升,一个人真像鸟一般凌空飞上去!

    他自然知道老哥哥越飞越高了,心里又害怕又高兴,要想睁开眼来偷偷的瞧瞧,但老哥哥嘱咐自己不可睁开眼睛来的,自己自然要听老哥哥的话了。

    渐渐,他感觉到身上有了寒意,好像又回到了冬天,这上面怎么会有这么冷呢?

    这样足足飞腾了半个多时辰,老哥哥已经停了下来,卓少华还是闭着眼睛,问道:“老哥哥,到了么?”

    飞跛子道:“到了。”

    卓少华又问道:“现在我可以睁开眼睛,放手了么?”

    飞跛子道:“可以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了?”

    卓少华放开手,倏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两人站在一块十数丈圆的石崖上,四面云气迷离,看不清景色,山风吹到身上,冷得几乎令人发抖,心中不由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

    “老哥哥,这是什么地方?”

    飞跛子含笑道:“这是百丈峰快到山顶了。”

    卓少华道:“这地方好冷!”

    飞跛子道:“这是人迹不到的高山上,自然很冷了,你随我来。”

    说完,举步往前走去。

    卓少华跟在他身后,走近石壁,才看到峭壁下面有一个人来高黑越越的石窟,老哥哥举步走了进去,他自然也跟了进去,走入了石窟,就觉得比外面暖和多了。一面问道:“老哥哥,这里就是你的家么?”

    飞跛子从肩头放下一大包东西,右手打着火摺子,笑道:“老哥哥从前来过,这里有两间石室,正好咱们两人住,所以老哥哥把你领到这里来的。”

    卓少华不解的道:“我们为什么不住山下,要住到山顶上来呢?”

    飞跛子道:“住在山下,你不能学飞,要学飞,就要住到山上来了。”他用火摺子照着往里走了向步,说道:“这里面一间小石室,是你住的。”

    他四周瞧了瞧,这石窟因为在高山上,没有野兽,也没有人迹,所以还算干净。

    里面一间石室,略呈方形,靠壁处还有一张天然的石床,(其实是一块平整的长方形巨石罢了)卓少华道:“老哥哥,那你睡在那里呢?”

    飞跛子道:“老哥哥不睡觉。”

    卓少华道:“那怎么成呢?老哥哥,这张石床很宽,我们挤一挤,两个人也睡得下。”

    “不!”飞跛子道:“不但老哥哥不睡觉,你也不能睡。”

    卓少华茫然道:“不睡觉,那又做什么呢?”

    飞跛子道:“你不是要学飞么?要学飞,就得先学坐!”

    卓少华道:“坐我会。”

    飞跛子蔼然笑道:“我说的不是普通坐下来,要五心朝天。“于是就要他在石床上盘膝坐好,一面又教他如何调息,如何运气的法门。

    卓少华做了一回,忽然咦道:“老哥哥,这坐法我从前好像学过一般,好熟悉?”

    飞跛子微微一笑,说道:“是老哥哥方才告诉你的口诀,你熟记在心,所以练起来就像很熟悉了,练坐不可心有杂念,你慢慢练吧!”

    说完,自顾自返身走出。

    卓少华心志被迷,心头一片空白,老哥哥说的练坐不可心生杂念,他就不敢多想,只是照着老哥哥教的去做。

    先前坐在冰冷的石榻上,还觉得有些寒冷,但真气运行了一周天,身上也就渐渐暖和了。

    要知卓少华的父亲是六合门的大师兄,自幼就跟乃父练习六合门的内功,十岁那年拜在九眺先生门下,屈指又已十三年,内功可说已有相当根基,飞跛子传他的内功心法,虽然和六合门的功夫,并不相同,但运气行功的法门,释道两门,也差不多大同小异,殊途同归。

    卓少华内功已有几分火候,学起来自然可以事半功倍了。

    飞跛子的原意,本想带他行走江湖,找穆七娘去要解药,但继又一想,卓少华天资过人,乃是练武的上好材料,尤其神志被迷,思想比较单纯,可以心无旁鹜,正是练武的最好机会。因此把找寻穆七娘的事,暂且搁置下来,带着卓少华前来人迹不到的百丈峰山顶,预期有一年工夫,定可造就武林一朵奇葩。

    闲言表过,却说卓少华依照飞跛子所传内功口决,运气调息,渐入佳境,飞跛子看他跌坐运气的情形,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心中也是暗暗高兴,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黎明,飞跛子跨进石室,卓少华就倏地睁开眼来,说道:“老哥哥,天亮了么?”

    飞跛子含笑道:“差不多快亮了,小兄弟,咱们到山顶上去。”

    卓少华道:“要到山顶去做什么呢?”

    飞跛子笑了笑道:“老哥哥教你练的是‘九阳神功’,不但要在室中静坐运气,还要到山顶上去对着太阳练功,这时太阳快出来下,我们自然要到上面练功了。”

    卓少华道:“练功有什么好处呢?“

    飞跛子大笑道:“好处多着呢,练会了功,你就会飞了,而且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敢欺侮你了。”

    卓少华欣然道:“老哥哥,那我们快走吧!”

    飞跛子领着他走出洞窟,从左首岩石间攀援而上,不过一二十丈,就已到达山顶,这山顶占地足有数十亩之广,都是嶙峋岩石,偏东有一方天然的平台,也有十数丈方圆,甚是平坦。

    这时旭日将出,万里无云,东首天际,更是一片光明,只是山顶上罡风凛冽,吹到身上颇有奇寒难耐之感。

    卓少华不由自主的打着寒噤,说道:“好冷!”

    飞跛子蔼然一笑道:“马上就不冷了!”

    这就教他面向东方,盘膝坐下,然后又教他如何调匀呼吸,等到太阳升起之时,如何吸气,如何行功。

    刚好解释完毕,一轮红日已经缓缓从东首地下冒出,飞跛子伸出手掌,按在他背后“灵台穴”上,口中喝道:“小兄弟,快依我刚才说的吸气行功。”

    卓少华心志迷失,只知依言行事,没有旁的心念,立即一心一意按照飞跛子说的口诀,吸气行功。

    飞跛子因他今天还是第一天初练“九阳神功”怕他承受不了山顶奇寒,故而以本身真气相助,那知他运行了一回真气,发觉卓少华体内真气,少说也有十数年的火候,心知无碍,也就缓缓收回手去。

    卓少华依着他教的吸气法门,一面吸气,一面运功,一会工夫,果然发觉自己体内,有一般阳和之气,从丹田升起,迅速的散布全身,而且每吸一口气,都有一丝热气,直下丹田,再由丹田流向四肢百骸,不但不再感到寒冷,甚至渐渐有燠热之感。

    这样足足运行了一刻工夫之久,飞跛子才要他停止运功。

    卓少华抬起头笑道:“老哥哥,我现在身上好热,哦,现在还要做什么呢?”

    飞跛子道:“你先休息一会,对了,你摸摸身上,老哥哥送给你的那本册子,还在不在?”

    “老哥哥说的是一本书?”

    卓少华道:“我身上就有一本书,我一直没有拿出来过。”说着,伸手入怀,从贴身内衣中取出一本书来,说道:“老哥哥,你说的是不是这一本?”

    他取出来的正是飞跛子送给他的“长风子杂录”幸亏他藏在贴身之处,才没被画眉搜出来!

    也幸亏当时搜他身的是画眉,(那天假扮卓少华的也是画眉)小姑娘家,不敢在男人身上乱摸,所以只搜得卓少华佩在身上的一块玉佩,要是搜身的换了穆七娘,这本“长风子杂录”也早被搜去了。

    飞跛子喜道:“就是这一本,这是老哥哥临行时送给你的。”

    卓少华茫然道:“老哥哥,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飞跛子问道:“你现在还想不想婆婆了?”

    卓少华道:“婆婆对我很好,但我也想不起她从前的事来。”

    飞跛子乘机道:“小兄弟,老哥哥老实告诉你,那婆婆叫穆七娘,她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你本来也不叫王阿大”

    “婆婆会是坏人?”

    卓少华惊奇的道:“那我是谁呢?”

    飞跛子道:“你本来叫卓少华,是穆七娘给你吃了一种毒药,使你把从前的事都忘记了,她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卓少华问道:“她为什么要给我吃毒药呢?”

    飞跛子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她是想害你。”

    卓少华发急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飞跛子道:“这个你先不用管它,老哥哥慢慢会想办法的,你现在只要听老哥哥的话,先把老哥哥教你的功夫学好,老哥哥就可以带你下山去了。”

    卓少华点着道:“我听老哥哥的话:”

    “好!”飞跛子一指那本小册子,说道:“这上面是老哥哥记的‘十三破’和练内功的口诀,原本老哥哥是希望你看了这本小册子,自己去练习的,现在老哥哥把一身本领,都教给你,有许多功夫这本小册子上是没有的,现在我先传你‘十三破’”

    卓少华仰起头望着他问道:“什么是‘十三破’呢?”

    飞跛子笑了笑道:“十三破的全名该叫‘长风子十三破’,乃是老哥哥昔年看了各门各派的武功思索破解之道,所悟出来的,十三破,就是专破十三种兵刃的招法,哈哈,其实你学会了十三破,天下武功,差不多也全可破了。”

    一面从身边取出一支金笛,又道:“这是老哥哥昔年的随身兵器,老哥哥要把它送给你,不过在你神志没有恢复以前还不能带在身边,现在先不妨拿它练习招式,等学会了,作什么兵刃都可以。”

    当下就一手执着金笛,把“十三破”的第一招式“破剑三式”先演练一遍,然后又详细给他讲解了一番。

    这“破剑三式”原是针对武林各门各派的剑法而创,剑为百兵之祖,有它的长处,自然也有它的缺点。这三式,就是对使剑的人所共有的缺点,乘暇抵隙,予以解破,名虽三式,但它精微之处,在于随机应变,一举克敌,并不是呆板的三式,就可以破尽天下剑法,所谓变化之妙,存乎一心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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