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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文学 www.pcwx.cc,地海六部曲4:地海孤雏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的满足,有如一丝甜味,或一朵鲜花,因为还有一个活着的人知道她的真名,而这人是他。

    她俯向前,吻他的脸颊。“躺好,”她说道:“让我把这处理完。”他听话,很快又陷入沉睡,这次双手摊开而放松。

    稍晚,躺在瑟鲁身边渐渐入睡时,她想着,我竟从没吻过他。这念头撼动了她。起初她无法置信,不可能,这么多年来在陵墓中没有,但之后,一起在山中旅行在“瞻远”上,一同航向黑弗诺他带着她来到弓忒

    没有。连欧吉安都从未吻她,她也没吻过他。他叫她女儿、疼爱她,但从没碰过她;而她,从小到大都是以孤独、不可碰触的女祭司、圣物的身分长大,从未寻求他人的碰触,或从未知道自己在寻求。她会将额头或脸颊靠在欧吉安摊开的掌心一会儿,他可能很轻很轻地抚过她的头发一次。

    格得甚至没这样做过。

    我难道连想都没想过吗?她怀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敬畏自问。

    她不知道。她试图勾起这念头时,一种恐惧、侵犯的感觉强烈地席卷而来,然后毫无意义地淡去。她的嘴唇知道他右颊靠近唇边那处微微粗糙、干爽、清凉的肌肤,只有这件事有其重要、有其份量。

    她睡着,梦到有个声音唤她:“恬娜!恬娜!”而她响应了,如海鸟一般高鸣,飞翔在海上的光芒。但她不知道自己叫唤的是谁的名字。

    雀鹰令蘑丝阿姨失望,他活了下来。一两天后,她终于放弃,承认他被救活。她会来喂他羊肉、草根和草药混煮的汤,让他靠着她的身体,以强劲体味包围他,一匙匙喂入生命,同时抱怨。虽然他认得她,以她的通名称呼,且她也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人称雀鹰的男子,但仍想否认。她不喜欢他,说他浑身不对劲。恬娜十分信任女巫的智慧,因此这点让她颇为不安,但她无法在自己内心找到同等的怀疑,只为他的存在及日渐康复感到喜悦。“他完全恢复正常后,你就会明白了。”她对蘑丝说道。

    “正常!”蘑丝说,然后以手指做出压碎、丢弃坚果壳的手势。

    很快他就询问欧吉安的下落。恬娜一直很担心这个问题。她告诉自己,甚至几乎说服自己,他不会问,会像法师一般知道,如同欧吉安过世时,甚至弓忒港及锐亚白的巫师都知道一样。但在第四天清晨,她走向他时,他已醒,抬头望向她说:“这是欧吉安的屋子。”

    “艾哈耳的屋子。”她尽可能轻松回答。对她来说,讲出法师的真名依然不容易。她不知道格得是否知晓这名字。他一定知道。欧吉安会告诉他,或者不须告诉他。

    他好一阵子没有反应,终于开口时,声音毫无表情。“那他去世了。”

    “十天前。”

    他平躺,直望前方,好像正在思索,试着透解什么。

    “我什么时候来的?”

    她必须靠近他才听得清楚他的话。

    “四天前,傍晚时。”

    “山里没别人。”他说,然后身体皱缩了一下,轻微颤抖,仿若身陷痛苦,抑或回忆起无可忍耐的痛苦。他闭上眼,皱眉,深呼吸一口气。

    他体力一点一滴回复,皱眉、屏住的呼吸及紧握的双手对恬娜而言已成熟悉景象。力气回到他体内,但没有带来舒适或健康。

    他坐在门前,沐浴在夏日午后阳光中,这是他下床以来走得最远的一次。他坐在门坎上,望向天空,从豆田走向屋子的恬娜看着他。他依然有种如灰烬、虚影般的气质,不只因为灰白的头发,更来自皮肤跟骨头的某种质态,而他的身体除了皮跟骨外,所剩无几。他眼神无光。但这影子,这灰烬般的男人,与当初她看到的那张沐浴于自身力量光芒中的脸,是同一人——面容坚毅、鹰勾鼻、细致的嘴,是英俊男子。他一直是个骄傲、英俊的男子。

    她向他走去。

    “你需要的正是阳光。”她对他说,他点点头,但即使坐在倾泄的夏日暖意里,他双手依然紧握。

    面对她时的沉默,让她以为或许是自己的存在令他心烦。或许他不能像过去一般轻松待她。毕竟他现在是大法师——她一直忘记这点。而且,从他们攀过峨团山区,同乘“瞻远”航越东海至今,已过了二十五年。

    她心念一动,突然问道:“瞻远呢?”然后想,我多蠢啊!都这么久了,他已成为大法师,当然不会拥有这艘小船。

    “在偕勒多。”他回答,表情凝结在持续难解的哀伤中。

    如同“永远”那么悠久以前,如同偕勒多岛那么遥远的地方

    “最远的岛。”她说道,半是问句。

    “西方尽头。”他说道。

    两人坐在餐桌前,刚用完晚餐,瑟鲁到外面玩耍。

    “所以你是乘在凯拉辛背上,从偕勒多过来的?”

    她说龙的名字时,它再次自行塑造她的嘴形,发出自己的形状跟声音,说出自己,让她吐出轻柔火焰。

    他听到这名字,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锐利,让她意识到,他通常完全不会直视她双眼。他点点头,然后修正答案以求精确:“从偕勒多到柔克,再从柔克到弓忒。”

    一千哩?一万哩?她毫无概念。她看过黑弗诺珍藏室中的大地图,但没人教过她数字概念或距离概念。如同偕勒多岛那么遥远的地方龙的飞行距离能以哩计吗?

    “格得,”她唤他的真名,因为此时两人独处。“我知道你历经极大的痛苦与危难。如果你不想——或许你不能——或许你不该告诉我,但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梗概,我也许更能帮助你。我希望能帮你,而他们很快会从柔克来接你,派艘船来接大法师,说不定请龙来!然后你会再度离开,而我们仍未曾促膝长谈。”她说,在用字或语调不对时双手紧握,如同她当时嘲笑龙时、她像个责难的妻子般发牢骚时。

    他低头盯着餐桌,闷闷不乐,默默忍耐,仿佛田里辛劳一天后的农夫正面对家庭争吵。

    “我想不会有人从柔克来。”他说,这句话花了他十足的努力,以致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给我一点时间。”

    她以为他说完了,因此回答:“是的,理应如此。对不起。”正站起身清理桌子时,他又开口,依然头低低、语音不清地说道:“我现在,有时间了。”

    接着他也站起身,把盘子端到水槽,继续把餐桌清干净。他负责洗盘子,恬娜收拾残肴。这点让她很感兴趣。她一直拿他与火石相比,但火石这辈子从没洗过一个盘子。这是女人的工作。但格得跟欧吉安都独身住在这里,没有女眷。格得住过的每一处都没有女人,因此他做“女人的工作”毫不以为意。她想,如果他会在意,如果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尊严与擦碗布同等,就太可惜了。

    没人从柔克来找他。任何船都无法在他们谈论此事时即刻赶到,除非全程以法术风吹送。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依然没有寻找他的讯息或迹象。人们这么久不打扰大法师,她感到非常奇怪。一定是他禁止人找他,或者用巫术藏匿行踪,让人无从找起,才不被认出,因为出乎意料,村民仍对他的存在不太注意。

    锐亚白领主没派任何人前来,则不太意外。该族领主与欧吉安的关系一向不佳。村里谣言说,该族女性均擅长黑暗技法。村民说,有人嫁给北方领主,结果遭活埋在岩石下,另一名女子想改造她子宫内未出世的胎儿,试图让他拥有力量,而他在出生时的确说出某些字句,但他没长骨头。“就像一小袋皮一样,”产婆在村里悄声谣传“一个有眼睛、有声音的小袋子,完全没吸过奶,但操某种怪语言,然后死去”无论这些故事是真是假,锐亚白领主一向离群索居。身为法师雀鹰的旅伴、法师欧吉安的养女、将厄瑞亚拜之环带至黑弗诺的人,一般人都认为恬娜刚到锐亚白时会受邀住进大宅邸,但她没受邀。她反而很高兴地独居于村里织工阿扇的一间小农舍,她极少见到宅邸中人,也总只远观。蘑丝告诉她,现在大宅邸没有女主人,只有老领王,年岁很大,还有他孙子和年轻巫师,名为白杨,自柔克学院聘来。

    自从欧吉安手握蘑丝阿姨的符咒,在山径旁的椈树下入葬以来,恬娜便没见过白杨。奇怪的是,他不知道地海大法师正在自己村内,抑或即便知道,却为了某种原因避不见面。前来埋葬欧吉安的弓忒港巫师也没再来过。即使他不知道格得在这里,至少也知道她是谁——她是“雪白女士”手腕曾套厄瑞亚拜之环,让和平符文重新完整。而这一切又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老太婆!她对自己说道。你昏头了吗?

    话说回来,毕竟是她告诉他们欧吉安的真名,某些礼数还是不可缺的。

    但巫师就是巫师,对礼数置若罔闻——他们是力之子,只与力量打交道,而她现在有什么力量呢?难道她真有过力量?她还是女孩、女祭司时,她是个器皿:黑暗地域的力量穿过她、使用她后,在她体内点滴不留,毫无痕迹;她是年轻女子时,强大的男子教会了她强大知识,但她弃之不顾,不肯碰触;身为女人,她当时选择、得到女人的力量,而那段时间已过,身为妻子与母亲的责任已了。她已不再有任何东西、任何力量,可供他人辨认。

    但一只龙曾对她说话。“我是凯拉辛。”它说道。“我是恬娜。”她回答。

    “龙主是什么?”她在大迷宫里,黑暗之地,曾如此问格得,试图否认他的力量,试图要他承认她的力量。而他坦诚无欺,让她永远对他放下戒心。“是龙愿意对谈的男人。”

    所以,她是龙愿意对谈的女人。这难道就是她那天在面西小窗前苏醒时,内在感受到的新产物、蜷缩的知识、轻巧的种子?

    餐桌上短暂对话的几天后,她正为欧吉安的蔬菜园锄草,拯救他春天埋下的洋葱种子免受夏日杂草侵害。格得自己打开了防止山羊跑进的高围篱栅门,从另一端开始除草。他工作了一会儿,然后往后坐下,低头看自己的手。

    “让它们慢慢愈合。”恬娜温柔说道。

    他点点头。

    一排高豆藤花已开始绽放,香味甜美无比。他瘦弱的手臂搁在膝头上,凝视阳光下一丛藤蔓、花朵、低垂豆荚。她边说边工作:“艾哈耳去世时,说:一切都变了从他过世后,我为他哀悼、为他哀伤过,但有某种事物舒缓了我的哀伤,某种东西正在诞生正被解放。我知道在我安睡与初次苏醒之间,某些事已经改变了。”

    “是的。”他说:“一种邪恶终结了,而且”

    长长沉默后,他再度开口,没看着她,但声音首次听来像她记忆中的声音,轻缓、沉静,带着平平的弓忒腔。

    “恬娜,你记得我们刚到黑弗诺的时候吗?”

    我忘得了吗?她内心回应,但缄口不语,害怕话语会将他逼回沉默。

    “我们将瞻远驶进港,走上码头——台阶由大理石铺成,那些人,都是人——然后你抬起手,让他们看到环”

    而且握着你的手。我那时的恐惧已非恐惧二字足以形容:脸、声音、颜色、高塔旌旗、金、银、声、乐,我唯一知晓的就是你——在整个世界里,我唯一知晓的就是你,站在我身边,一同向前走

    “王室管事领我们至厄瑞亚拜塔底,穿过充满人群的街道,然后,只有我们两个,独自爬上高高台阶。你记得吗?”

    她点点头,将双手平放在刚除过草的泥土上,感觉它粗糙的清凉。

    “我打开门,很沉重,起先还卡住,然后我们走进房间。你记得吗?”

    他仿佛是在寻求安慰:真的发生过吗?我真的记得吗?

    “那是座很大、很高的厅堂。”她说:“让我想起我的厅堂,我被吞食的地方,但只因为它也很高。光从塔顶窗户洒下,一道道光芒如剑锋交错。”

    “还有王座。”他说道。

    “王座,是的,一片金光赤红,却空空如也。就像峨团厅堂中的宝座一般。”

    “已经不是了。”他说,越过一片绿色洋葱苗看着她,表情生硬、充满留恋不舍,仿佛命名了一份自己无法掌握的喜悦。“黑弗诺有王了,就在世界中心。预言已经实现:符文愈合,世界也重合完整,和平之日已降临。他”

    他低头望着地,双手紧握。

    “他带我由死回生。英拉德的亚刃、未来歌谣将传颂的黎白南。他冠上他的真名,黎白南,地海之王。”

    “是因为这样,”她问道,跪着看他:“所以有这份喜悦、这份进入光明的感觉?”

    他没回答。

    黑弗诺有王了,她想,然后大声说:“黑弗诺有王了!”

    那美丽城市的景象长存她心中:宽广街道、大理石高塔、铺陈的铜瓦、港中满张白色船帆的船舰、太阳像剑锋般射入美丽宝殿、一切丰饶、尊严与和谐、秩序尚存。从那光明的中心,她看着秩序如完美的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像大道般直耸,或如迎风航行的船只,往当行处而行,带来和平。

    “亲爱的朋友,你做得很好。”她说道。

    他的手微动,像要止住她的话语,然后转身背向她,以手掩口。她不忍看到他的泪水,因此弯腰继续工作。她拔起一根根杂草,草梗却从根断折。她双手挖扒,试图找出埋藏在黑色大地下,深入土壤的草根。

    “葛哈。”瑟鲁脆弱、崩裂的声音在栅门口响起,恬娜转身。孩子的半脸,看得见与看不见的眼睛直望着她。恬娜想,我要不要告诉她,黑弗诺有王了?

    她起身走到栅门,好让瑟鲁毋须大喊。毕椈说,那孩子失神躺在火中时,吸进了火焰。“她的声音被烧光了。”他解释。

    “我正看着西皮,”瑟鲁悄声道:“但它从金雀花牧地逃走了。我找不到它。”

    这是她说过最长的话,她因跑步与试图忍住眼泪而全身颤抖。不能让大家哭成一团,恬娜对自己说,这实在太愚蠢了,绝对不行!“雀鹰!”她转身说:“有只山羊跑掉了。”

    他立即起身,走到栅门。

    “去泉屋找找看。”他说道。

    他看着瑟鲁,仿佛看不到她丑陋的疮疤,仿佛几乎看不到她,一个丢失山羊的孩子,必须找回山羊的孩子;他看到的是山羊。“或许它跑去找村里的羊群了。”他说。

    瑟鲁已跑向泉屋。

    “她是你女儿吗?”他问恬娜。他之前对这孩子只字不提,恬娜这瞬间满脑子都想着:男人多奇怪。

    “不,也不是我孙女。但她是我的孩子。”她说。是什么原因让她又开始对他冷嘲热讽?

    正当他开栅门往外走,西皮朝两人冲了过来,黄褐色一闪而逝,瑟鲁在后远远追赶。

    “喝!”格得突然大喊,纵身挡住山羊去路,将它直接推往大开的栅门与恬娜怀里,她差点抓不住西皮松脱的皮项圈。山羊立刻静止不动,像羔羊般乖巧,用一只黄眼睛觑着恬娜,另一只盯着排排洋葱苗。

    “出去。”恬娜说,将它拉出山羊乐园,带回属于它的贫瘠牧地。

    格得坐倒在地,像瑟鲁般气喘嘘嘘,也可能更累,因为他喘息连连,而且显然头晕目眩,但至少不再掉泪。羊只会坏事。

    “石南不该叫你看着西皮,”恬娜对瑟鲁说:“没人看得住西皮。如果它又跑掉,告诉石南,别担心。好吗?”

    瑟鲁点点头,她正瞧着格得。她看人很少超过一瞥,男人尤是,但她正直直盯着他,头像麻雀般半偏。英雄诞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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