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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文学 www.pcwx.cc,拂晓刺杀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这时“扑通”一声,那小吴业已冲着何敢跪了下去。

    搔搔头,何敢正不知该如何处置面前这两位,黑暗里突兀有三条人影冒了出来——宛如是自幽冥中悄然凝形的三个鬼魂,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显现在对面的山岩上。

    心头一跳,何敢仔细辨认,木由暗叫一声苦也;这三条鬼魂般的影子,一个正是“八幡会”“冥魂幡”幡主“独目吊客”崔寿,其余两位,则是崔寿左右的哼哈二将“断魂枪”苏亥“绝魂棍”李少雄!

    客来了,断魂绝魂的主地亦已到齐,热闹是够热闹,只是何敢觉得头大如斗,脑门的肿包又在“嘭”“嘭”胀痛起来。

    崔寿现在的模样,更加十足十的吊客德性,他紧绷着一张瘦脸,独目半塌不闭,眉心攒锁,腮肉下陷,形色阴沉得像能舀出水来:“断魂枪”苏亥大概旧伤还未痊愈,枯黄的面孔是一片病容,他的伴当“绝魂棍”李少雄更是-目切齿,煞气盈溢,光景恨不能这就将何敢咬下一块肉来!

    何敢干笑两声,自己也觉得笑声不大好听,竟似泛着几分呻吟的味道;

    “嗯,崔老兄,苏老弟,李朋友,列位倒也眼尖耳聪,晕天黑地又在这么一座乱石堆里,列位居然就找上来啦,而时辰又拿捏得这么个准法,真叫不可思议,嘿嘿”崔寿的声音仍和冰渣子一样,能飘进人的心里,这一次开口,更似带着血的冰渣子,飘进人的心坎:

    “何敢,你与‘八幡会’的血海深化永不可能化解,我们向上天起誓,向鬼神赌咒,任凭‘八幡会’上下死光死绝,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你聚首分尸,以你的心肝五脏奉祭曹洵——”

    微微一怔,何敢道:

    “曹洵?”

    崔寿独自暴睁,血光漓漓:

    “好个心狠手辣的匹夫,我出道多年,犹未见过似你这般恶毒的杀胚!你绞死了曹洵不说,竟让他课程下体,暴死人前,叫他冤死之后还遭到如此羞辱;何敢,你这是何等居心?何等阴损下流的居心?”

    原来被何敢勒死的那个人就是曹洵!“八幡会”坐第六把交椅的“直阴幡”幡主曹洵,大名鼎鼎的“袖里乾坤”曹洵——难怪那回身一刀是如此狠法!

    面色铁青的李少雄嗓音沙哑的接腔道:

    “幡主,现在又得加上一位了,‘幽寂幡’的黄幡主显然也遭到姓何的毒手!”

    颊肉痉扯着,崔寿努力吸气:

    “多少年铁血江湖,遍历艰险,多少年祸福与共,患难相依八幡耸立,如手如足,就在这一夜里,便生生折损了两个,更竟死在何某一人的手中,此仇不报,怎堪苟活!”

    何敢吞了口唾沫,陪着笑道:

    “你且先莫激动,崔兄,事情是由你们开始,各位来势汹汹,一而再三的四处追杀于我,把我赶耗子也似赶得东藏西躲,惶无宁日,我是个人,不是俎板上的鱼肉可以任由宰割,各位一心要杀我,我总不能不自卫保命吧?各位一上就是一窝,我可怜兮兮的单个独挑,侥幸留下一口气来,算不得罪大恶极,所以说,其咎委实不在我”

    崔寿怒极反笑,笑得像哭:

    “天打雷劈的何敢,黑心黑肝的何敢,我‘八幡会’大小多少条性命吃你糟蹋,鲜血溅喷如水,你却还有理讲,还有词辩,我要不将你凌迟碎剐,誓不为人!”

    何敢忙道:

    “我也不是白拣便宜,崔兄,这小身子亦搭缀上不少零碎,再说,流血豁命嘛,原本就是这么回事,生死存亡,谁亦怨不了谁”

    崔寿裂帛般大吼:

    “你死定了,何敢!”

    随着这一声叱吼,何敢背后蓦地蹿起一条人影,活脱饿虎扑羊般冲向何敢,嘴里一边喊叫:

    “吴福为幡主效命”

    吴福,就是先前还冲着何敢下跪的“小吴”这一刻“福至心灵”竟然转向恁快,马上替他的幡主表演那一番视死如归的赤诚了!

    何敢连身子都懒得移动,一腿后弹,恍同电闪,那吴福尚未够上位置,已经凌空抛起,鬼哭狼嚎般跌落山岩之下——真是“无福”

    于是,亮银根宛若西天的流芒,兜头点到,那一朵掣掠如寒星似的枪尖,亦同时从斜刺里飞泻过来。

    长鞭绕着何敢的身体旋舞,鞭梢子割裂空气,带起如泣的尖啸,何敢身形腾掠之间,却感到情况不对——脑袋沉重得像灌了铅,眼睛也时而眩花迷朦,动作方趋猛烈,便有一种反胃欲呕的窒胀,而目下崔寿还没出手,光是苏亥与李少雄这两面夹攻,他业已觉得十分吃力了!

    崔寿的观察何等锐利?何敢的滞重现象才露,他已看在眼里,阴森森的传过话来:

    “姓何的已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了,这是曹洵和黄泉的冤魂缠住了他,叫他使不开、转不动;苏亥、少雄,你们抓住时机,下狠手给我杀!”左截亮银棍,右挡老藤枪,何敢忙得不可开交:

    “崔兄,要快容易,你别闲着吆喝,下来一起凑乐子便行——他娘,你真当是吃定啦?”

    亮银棍晃洒出一蓬光雨,逼得何敢挥鞭反卷,而老藤枪猝然出现,宛如幽暗中一点鬼火,极险极险的擦过何敢鼻尖,锐风生寒,惊得何敢背脊透泛冷汗!

    崔寿似笑又不似笑的在鼻腔出声:

    “这就快了,方才少雄只要上身略挺三分,便能将姓何的脑门洞穿,你们两个要紧加把劲,谁先宰杀姓何的,谁就是大功一件,连我也跟着露脸!”

    在空中猛翻了六个厅斗,何敢鞭舞鞭飞,声势是够凌厉,却掩不住他的喘息!

    “你也未免太朝好处想了崔兄,要我的命,不找一大串垫背的怎成?”

    那棍头便猝然从六尺又崩出来尺半长的一截,兜胸戳中何敢的胸口,这一戳力沉劲强,顶得何敢一跤横摔,几乎闭过气去。

    苏亥的老藤枪趁机打落水狗“嗖”的一声暴指向地,贼亮的枪尖硬是直刺何敢颈项——打谱是想来个两个对穿。

    危急中,何敢贴着岩面奋力滚扑,右手闪电般翻挥,暗嵌干鞭柄内的“龙舌短剑”激起冷芒一溜,仿佛神低的悲叹“噗”声透进了苏亥的胸膛,更将他针出三步之外!

    崔寿的喝彩却馒到了半分:

    “刺死他——”

    僵愣刹那的李少雄目睹惨变,不由狂声怪嚎:

    “姓何的又杀了苏亥啊”崔寿顿时发觉了情况的逆转,惊怒交集中腾身而起,黑网张开如一朵呼啸的乌云,冲着何敢漫天盖地的罩落。

    何敢嘶哑的大笑,双手握鞭,打算豁死拚个同归于尽!

    大鸟似的一条人影便在此际由地面腾扑直升,来势强悍凶猛,一道耀眼的寒电随着这人上冲的劲力暴射飞溢,照面间愣是把下击的崔寿通退五尺!

    崔寿在瞬息的骇异间尚以为是他们自己人搞错了对象,后退的脚步未稳,已昂声大叫:

    “八幡耸立——”

    那人虚空旋落,竟破口大骂:

    “耸立你奶奶个熊,八幡这就快倒了!”

    这位不速之客嗓调尖锐,身形矮胖,手持长剑形式古拙,却净芒雪亮;哈,正乃“赵氏剑门”的“不回剑”赵大泰是也!

    故人乍通,尤其是这种情景之下碰上,何敢的感触可就深了,他觉得眼眶发热,鼻端泛酸,要不是向来达练老到,说不定一把泪水就抛将出来啦!

    崔寿怔愕之下,厉声叱道:

    “‘八幡会’复仇报冤,禁制早列,知者决退,不知不罪,来人莫要事非不明,自寻烦脑——”

    赵大秦理也不理,尖着喉咙叫嚷:

    “何敢,何敢,你情况如何?要是正常还留着口气,赶紧回我一声”

    一骨碌爬将起来,何敢脸红脖子粗的打着哈哈:

    “别嚷嚷,赵老大,嗓门放低一点,我这不是在回应你了么?”

    赵大泰突然声音便咽,惊喜交集:

    “老天保佑,何敢,真是老天保佑啊,我们还以为来迟一步,遗恨再也补”

    何敢攒级长鞭,连连拱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赵老大,你来得恰是时候,先一步来我还挺得住,迟一步来我就没命啦,真个鬼差神使不是?”

    两个人的热络劲,崔寿看在眼里,便知不妙;今晚他轻骑追敌,认定只有何敢放单,自忖力量足够,岂料正在节骨眼上竟生如此变化,对方帮手偏偏凑在这时掩至,而照方才那一剑相拒的功力判断,来者必然不是等闲!

    赵大泰又是安慰,又是感叹的吁了口气:

    “你也未免太自负了,何敢,叫你多待几天,让我陪你走完这一程,你却不肯,以为你独个能够担承这沿途艰险,现在如何?差不点送了命,你不想想,好虎亦架不住一群狼啊”何敢干笑道:

    “只是运气不佳,吃他们前后率连着堵上啦,要不然,还不至于这等狼狈法!”

    崔寿一看眼前的两位一搭一档竟叙起家常来,在目下双方对峙,杀机凝聚的时刻,居然将他与李少雄摆到一边,视若无物,这口怨气如何吞咽得下?随着冷厉的一笑,他特意提高了嗓音:

    “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人杀一双;姓何的,别以为你耍奸使诈,暗里埋伏了帮手就笃定能保活命,任是谁敢与我‘八幡会’作对,通杀无赧!”

    赵大泰斜记着崔寿,两只小眼睛眨巴眨巴不停:

    “听这几句话,似乎是冲着我赵某人来的了?姓雀的,我要不敢和你们‘八幡会’作对,却跑来这里显的哪门子宝?明白告诉你,老子既然亮了相,就决不可能与你们善甘罢休!”

    崔寿寒着面孔,阴恻恻的道:

    “口气倒是不小——然而你知道我姓崔,我却不知你是何人?报个名上来,让我掂掂你够不够同‘八幡会’作对的份量!”

    尖声一笑,赵大泰道:

    “‘赵氏剑门’‘木回剑’赵大泰就是我本人;姓崔的,说起来我和‘八幡会’的几位朋友还有点小小渊源,亦曾有过几次交道,但是,拿这些关系与我同何敢的情份一比,就全他娘比到南天门去啦,你们要对付何敢,我赵大泰第一个挺在他前头!”

    崔寿的独目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缓缓的道:

    “原来你就是‘赵氏剑门’中的赵大泰;不错,你‘赵氏剑门’在道上算得一块招牌,但你可曾仔细考虑,由于你这出面瞎搅和,好好的一块招牌说不准就砸了,名头闯出来不容易,这样做划算么?”

    赵大泰冷冷的道:

    “我们的招牌会砸在谁手里?你是指‘八幡会’?”

    崔寿毫无表情的道:

    “很有可能;赵大泰,玩狠玩邪,‘赵氏剑门’没有我‘八幡会’在行,你若愣要拖他一门大小趟这湾浑水,恐怕要后悔莫及”

    重重一哼,赵大泰道: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眼前‘赵氏剑门’业已算是趟定了这湾浑水,九牛也休想拉得回;崔寿,要怎么玩法,悉随尊便,老子木管你多狠多邪,凭着剑锋切人肉总错不了!”

    摇摇头,崔寿居然还忍得住气:

    “这是何苦?赵大秦,你与那何敢有什么交情,犯得上如此为他卖命?一个弄不好,更牵连你赵氏全门遭殃,这样惨重的牺牲,就算替亲娘老子承当都该再三斟酌,区区朋友,尤其似何敢这类二混子朋友,更是大可不必了

    赵大秦声色不动的道:

    “只有一个办法能以解决你我之间的冲突,姓雀的,要不要听听?”

    明知不会是什么好点子,崔寿在衡量眼前形势之下,却不得不勉强颔首:

    “说说看。”

    赵大泰说:

    “十分简单——你们走,我就走;更明确的说,你们不攻击何敢,我便不攻击你们,如此一来,不是双方皆可避免冲突了么?”

    额头上青筋暴起,崔寿独眼骤睁:

    “放你娘的狗臭屁!赵大泰,我是一番诚心,一片悲悯,劝说你退出是非,好保百年之身,你却不识抬举,故装糊涂,附着吊我的胃口,姓赵的,你马上就会明白,逗乐子你找错对象了!”

    赵大泰笑哧哧的道:

    “是你找我打商量,不是我求你打商量,原本就说不拢的一桩事,你却愣要搬弄唇舌,姓崔的,你这叫麻子照镜——自找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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