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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文学 www.pcwx.cc,英雄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邪恶的势力掩盖了正义,江湖为一片愁云惨雾所笼罩着。洛阳大豪盖天雄的英雄馆前来了一个年青人。

    二十四五年纪,七尺多高身材,微黑脸膛,浓眉,大眼,宽膊,虎背,熊腰,不算英俊,却很健壮,魁梧,而不显得臃肿,戴着露顶的遮阳笠,青布衫裤,登着粗麻的草鞋,腿上有泥,衣上有灰,显示他走过很长的路。

    英雄馆是一所巍峨辉煌的广舍,是盖天雄专为接待四方江湖朋友的行馆,盖天雄不创门户,不立帮派,只能算为一方豪雄而已,但是他养士近千,为豪杰盟中的十八友之一。

    豪杰盟是由十八个江湖豪雄所组成的,彼此实力相当,声气相通,分据于天下十八都邑,豪杰盟只是他们一个联谊的组织,彼此不相隶属,各霸一方,互不冲突,而且还互相支援,专与一些名门正派为抗衡。

    这样一个壮大的组盟,自然势压天下,可是这十八人仍在继续充实力量,招亡纳逋,用人唯才。

    因此十八友都有英雄馆类似的场所,不惜重金,用以款纳投身门下的一些死士。

    能够在英雄馆中居一席地位者,都是手底下来得几下的纠纠武夫,以能为的高低分等级,因此稍具身份的门客,也必定是江湖知名人物,但也不会高于主人。洛阳的英雄馆为大豪盖天雄的别业,此人外号称为铁胆追魂。

    除了一身兼修内外、已达炉火纯青的气功外,更练就一手奇特兵刃,两枚铁胆更是他成名的武器,铁胆不大,每枚仅鸭梨大小,也不重,充其量不过斤把上下。

    然而在盖天雄手中就成了追魂帖、索命符,一胆掷出,势逾千钧,没有人能逃脱过或招架得住。

    据说素以臂力见长的开山斧宋开山,曾以一斧猛砍,盖天雄用一只手挟住了一枚铁胆,架开了不说,还把宋开山的虎口震裂了,还有一次,号称煞剑的李明明登门求教,李明明剑下从无十招的对手,连攻八十一剑,全被盖天雄的铁胆架住了,末后飞出一胆,击碎了李明明耳下珠串。

    就这样,宋开山与李明明都心悦诚服,成为洛阳英雄馆中的头号嘉客,守定了盖天雄,成为他的不二死士。

    盖天雄不住在英雄馆,然而每天必来一趟,跟成名的一些名家高手谈天,聚饮,或是印证武功。

    英雄馆门口不论日夜,都有四名衣服鲜明的大汉站班,接待来往的江湖人。

    英雄馆的厨房司务多至六十人,分三班操作,灶下火不熄,厅中席常满,只要是江湖人,能够进得了大门,至少也可以饱餐一顿,到账房上领二十两银子走路。

    当然要进门也不简单,最差劲也得跟门上的四个大汉玩两手。

    英雄馆可以白吃白喝,再带走白花花的银子,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资格的,不过已经成名的江湖人,或是其他豪杰盟中的门客,自然不必接受门口的考证,其待遇也不至如此简薄,至于如何特殊,则要视来人的身份而定了。

    这个汉子才朝门口一站,最靠近他的海马周三,就横眼瞟了一下问道:“请教朋友有何贵干呢?”

    门口站班的虽非高手,却也是八面玲珑人物。

    周三早就打量过他了,看上去这年青人英气勃勃,不是会家子,也是练家子,不过一身衣着太寒酸,身边又没有带兵器,想来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人物。

    但盖天雄曾经有过指示,在没有摸清来人底细前,一定要拿出江湖礼仪,以免得罪人,所以他第一句问话还挺客气的。

    年青人忙拱拱手说道:“路过宝地,想找碗饭吃!”

    周三一听他的志气不大,不禁开口笑了,由客气换成了和气的神色说道:“成!咱们这儿正缺人,朋友这付身量就让人瞧了满意,咱们可以做个伙伴。”

    因为年青人只要求一个栖身之处,大概没有多少真才实学,也不会受过明师指点,最多是块站门班的料,而他们站门班的很辛苦,二十四个人分六班,一天两个时辰,连个替班的人都没有呢,多个人,至少隔几天就可以轮休一次。

    所以周三透着很热情,笑着又道:“这儿差事很轻松,一天站两个时辰的班,每个月领二十两银子,年节还有外赏,两三年下来,就可以娶个媳妇儿了,哦!老弟,你成家了没有?这儿可不能带家眷。”

    年青人笑道:“衣食尚且不全,哪里还谈得上成家。”

    周三笑道:“那更好,光棍儿一条,无牵无挂,洛阳地方的粉头儿是有名的,闲下咱们可以上琵琶巷去逛了。”

    旁边一名汉子道:“周三,你别忙着找替班,这儿可不是你周三爷当家,再说,你知道他成不成?”

    周三道:“一定成,光看他的身架也足够了,老弟!你有这付好结实的身架子,一定练过几手吧?”

    年青人道:“练是练过几年,只是不成玩意儿!”

    周三笑道:“练过就行,干这份差事只要有几斤气力,随便能弄几下就够了,老弟!你贵姓大名,宝乡是”

    年青人微笑道:“敝姓梅,贱名山白,原籍山西,兄弟自幼就跟随先父流浪塞外,刚到中原来。”

    周三笑道:“我叫周三,外号叫海马,咱们都占一个三字,也算是有缘,梅老弟,你先进去填饱肚子,到帐房领十两银子,等我下班后,带你买身衣服换换,再领你去见梁总管说一说就成了!”

    梅山白一拱手道:“多谢周三爷栽培!”

    旁边那个汉子却道:“吃饭、领银子都是简单的事,老弟,我叫刘四黑,你叫梅三白,四黑三白,咱们也算是有缘,来!咱们拉拉手,亲近亲近!”

    周三连忙道:“老刘!梅老弟新来乍到,你得多照顾一点,多个人轮班,你也能图个空闲。”

    刘四黑斜起眼冷笑道:“谁说不照顾他呀!要不我干嘛找他拉手亲近呀,来!梅老弟,欢迎你参加为我们同行!”

    说着,伸出一只手,梅山白才伸手,立刻被他握住了。

    魏七急道:“梅老弟,他外号叫通天掌,就是手上的劲儿大,你小心一点,别叫他捏伤了。”

    刘四黑指上用劲,梅山白像是不胜痛楚的样子,努力咬牙撑着。

    魏七又说道:“老刘,梅老弟挨得起你一握,已经算是不错了,人家可不像你,练过黑沙功的!”

    刘四黑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像是很欣赏别人痛苦的表情,手上的劲儿愈来愈强。

    梅山白好像忍不住了,哀声道:“刘四爷请高抬贵手!”

    周三也很着急地劝道:“老刘,人家已经向你讨饶了,你就放过他了吧,大家以后还是一条绳子上的伙伴呢!”

    刘四黑大概觉得虐待的欲望已经得到满足,放松劲力,正想抽回手来,可是梅山白的手却紧握不放。

    他先抽了一下,没抽回来,又用了点力,仍是纹风不动。

    最后便出全力,那只手竟像是被生铁绕住了,一动都不动,他这才知道梅山白的手劲比他大得多,刚才是故意装出痛苦的样子,不禁怒道:“好小子!你敢消遣四爷!”

    左手疾出,猛的一拳,击在梅山白的胸膛上,梅山白如同未觉,他的拳却好像击在一块硬石上,痛不可当。

    连忙抽回拳头一看,拳面上的皮已碰破了,流出了鲜红的血。

    他不禁怒声吼道:“好小子,你里面穿了硬甲!存心要老子的好看,老子非教训教训你一顿不可!”

    握拳又要打,却想起刚才的教训,拳到一半就收住了。

    梅山白用一只空手解开胸前的衣服,露出坚实的胸膛,双乳肌肉突起如丘,却没有任何的掩护,分明是凭着真功夫,硬挺了他一拳,震伤了他的拳头。

    周三直了眼,呆了片刻才拱手道:“梅老兄!梅大爷!原来您是真人不露相,请恕小的有眼无珠,多有冒犯!”

    梅山白一笑道:“周三兄太客气了,兄弟虽练了几年功夫,实在算不上什么玩意儿,只是在沙漠上把皮肤磨得硬了,擦伤了刘四爷的尊手,周兄替我求个情讨个饶吧。”

    边说边又摇动那只与刘四黑对握的手,只听得格勒一声,对面的刘四黑已如杀猪般的痛叫起来!

    周三知道刘四黑吃了亏,忙道:“梅大爷,四黑子只是喜欢开玩笑,并不是有心冒犯您,您就饶了他吧!”

    梅山白这才把手松开笑道:“看在周兄的份上,我饶了你,赶快找个好大夫,或许能保全你这只手,不过以后千万别再使黑沙掌子,否则残废了可别怨我!”

    刘四黑痛得满头大汗,先前那阵大叫,引来了不少人,一个帐房打扮的中年人,鼻梁上斜架着一付墨晶的眼镜,慢吞吞地踱了过来,操着吴越口音道:“啥事呀?像杀猪一样,叫成那个样子,你们还有规矩吗?”

    刘四黑忙道:“梁总管,这小子上门生事,不知用什么手法,把我的膀子弄脱臼了。”

    梁总管朝梅山白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探到四黑臂上一摸,脸上现出惊色问道:“他是怎么弄的?”

    周三过去施了一礼,然后道:“梁总管,是这样的”将经过的情形说了一遍。

    梁总管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道:“他就这么摇了一下,就将你的臂骨全都抖散了?”

    梅山白笑了笑道:“梁总管,你这付眼镜恐怕不行,得去磨磨光,人的臂骨根根都有筋络相连,哪里抖得散呢?我只是震断了他四根臂骨而已,贵馆如果有好的接骨大夫,赶快用木板夹好了,将断骨接上包好,这样也许还能保得住,否则臂骨刺穿外肌,因而化了脓,就无药可治了。”

    梁总管冷笑道:“这些事不劳阁下费心,洛阳英雄馆里有的是好的接骨大夫,还用不着阁下再来指点!”

    梅山白耸耸肩笑道:“那当然,不过刚才总管摸了一下,居然没试出他的臂骨已断,在下只怕那些大夫更糟,硬把刘四爷的膀子给治残废了,在下怎么过意得去呢?”

    这番话分明是拆梁总管的台,讥嘲他的评断力欠准。

    梁总管不禁脸上微红,由鼻孔哼出两声冷笑道:“朋友!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究竟是因何而来?”

    梅山白微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来混碗饭吃!”

    梁总管沉声道:“英雄馆原为接待四方武林朋友而设的,只要是有诚意而来,英雄馆一定不会怠慢,可是像朋友这样”

    梅山白笑道:“我的诚意不够吗?”

    梁总管道:“以朋友的身手,该不会是只求一份站门班的差使吧?”

    梅山白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自己值什么身价,门上的周三哥认为我可以胜任那份工作,那位刘四爷还要考验一下,我只得应考,现在照总管看,我能混个什么样的活儿呢?”

    梁总管被他用话堵住了,一时莫测高深,也弄不清他的真正来意,只得道:“那也难说,反正阁下已够进门的资格,请!”用手一比。

    梅山白笑道:“不敢当,总管先请!”

    梁总管再次一比手道:“朋友远来是客,理应先请!”

    “强宾不压主,还是总管先请!”

    梁总管笑道:“朋友太客气了,本处可没有这个规矩。”说着伸手去拉他。

    梅山白连忙用手推道:“不敢当,不敢当,总管先请!”

    两个人看似在互相谦让,实际已充满了杀机,梁总管的手藉拉扯之便,手指连续地点向他的穴道。

    而梅山白巧妙地用手推架,始终不让他的手指沾身。

    纠缠了一阵,梁总管看出梅山白的武功底子很高,乃放弃了试探,笑道:“朋友如此客气,兄弟只好先行了!”

    说着返身前行,梅山白却似乎很懂规矩,不急急地赶上,等他走出十步左右,才举步相随,而且脱下了遮阳笠拿在手中。

    梁总管走进了大门,步上正屋的台阶,梅山白还不过刚进门而已,梁总管回头一瞥,手中折扇轻指道:“来人哪,给梅壮士备客房!”

    梅山白笑着道:“不敢当,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说着双手捧笠,在胸前一举,梁总管的脸色又变了,因为他的折扇,实际上就是一件防身兵器。

    扇面为金丝缠合揉毛编成,能抗兵刃,扇骨都是纯钢的,头有细孔,内安机簧,用掌来控制机钮。

    只要一捏机钮,十二支扇骨中可以射出十二枝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既疾且劲,而且无声无息,专破气功。

    刚才折扇一指,银针已经发出,连招呼都没有,想来对方一定难以防范,谁知梅山白竟像有了先知似的。

    遮阳笠上下摆动,将十二支银针全部挡住了,一点都没有受伤,梁总管心中明白,这家伙必定是个高手。

    但是还不太服气,这家伙无端在门口闹事伤人,假如不给他一点厉害,这个总管以后就甭混了。

    因此他不动声色,暗中又取了一把细针,准备装进去,再来一次暗袭,为了掩饰装针的举动他故意回过身去藉故吩咐里面的人,可是等他把细针装进针孔时,才发现针洞中的细针一支不少,像是没发出去。

    他先是一怔,以为是机钮有毛病,可是想想又不对,细针出手时,自己曾经有过感觉,绝不可能失误。

    于是他将梅山白让了进来,找一张空桌,安排坐下,一面吩咐侍候的人打手巾把子上茶,一面回到帐房。

    取出折扇,详细地检查了一下,这看使他骇然色变,扇骨中的细针不少,却换了个方向。

    原来他的银针前尖后圆,以备出手时加强劲力,安针时自然是针尖向外,现在竟然是针尖朝内。

    这证明银针已经射出过一次,可是没打中对方身上,又被一股暗劲从原孔送了回来,才有这种现象。

    针已细如牛毛,针孔也比米粒还细,一发十二支,对方挡住了不算稀奇,因为他的飞针虽说无声无息,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真正的高手耳目之敏,可以听见几丈外的落叶飘地,这针上的微细破空声,自然瞒不过去的。

    可是把十二支细针原封不动地送回扇中,还使自己毫无知觉,这不仅高手,而且是绝顶高手了。

    震惊之余,他又生出了感激之情,这个年青人很给他留了面子,没有像对付刘四黑一样,叫他当众下不了台。

    以身手而言,梅山白实在比他高明多了,因此他略一沉吟,将一个心腹的从人叫来,吩咐在自己的房中立刻摆设一桌精肴。然后出来道:“梅壮士,这里太委屈你了,请到敝处一叙。”

    梅山白笑笑道:“这里已经很好了!”

    梁总管道:“不!红心堂是款待一般普通江湖朋友的,只有四菜一汤、一壶酒,似非待客之道,兄弟又不能破例特来款待壮士,只有请壮士到敝处小叙。”

    梅山白笑笑道:“四菜一汤是很够的,但一壶酒却不足解馋!那只好打扰总管了,不过在下听说盖庄主义比孟尝,招待朋友怎么会如此小气呢?”

    梁总管笑道:“招待有等级的,红心堂的招待已经算是丰厚的了,别处的英雄馆中还没有这么大的手面呢!至于有身份的武林朋友,是由义风楼接待的,那里就不同了,菜肴听任自点,美酒供应无缺”

    梅山白道:“有什么资格可以上义风楼呢?”

    梁总管道:“以壮士的身手绰绰有余,以壮士的大名,则梅山白三个字还不够份量,所以兄弟才请壮士到下处一叙。”

    梅山白跟着他起身,穿过账房,来到一间十分雅致的精舍中,已经布置妥当,餐具陈设都比外面精美得多。

    不过数墙之隔,与外面闹哄哄、像个大酒楼的气氛截然不同。

    梁总管挥手叫那个侍仆出去,才肃客就坐道:“兄弟虽然只是红心堂的主管,然而生活待遇却与义风楼的嘉宾一般无二,所以在这儿招待壮士,也不算简慢了。兄弟姓梁,贱字上九,梅壮士的尊名之外,是否可以将大号见告呢?”

    梅山白道:“在下就是这一个名字!”

    梁上九沉吟道:“那梅壮士要进义风楼,必须要有一番表现了!”

    梅山白笑道:“为什么要上义风楼去呢?”

    梁上九道:“壮士假如真是要在洛阳谋一个出身,倒是找对了地方,盖庄主求贤若渴,对于人才非常重视,但光凭梅山白三个字,还不够资格直接见到庄主,因为庄主的事情很忙,除了有身份的武林人物,他实在抽不出空来应酬。”

    梅山白道:“那就麻烦总管推荐一下!”

    粱上九道:“兄弟自然竭力为之推荐,但总不如朋友自己表现一下的好,不过兄弟很奇怪,以壮士的身手,应该早就有所知闻了。”

    梅山白道:“在下新由塞外前来,实在没机会求表现,而且我也不知道中原的武林情形,万一碰上个扎手人物,岂不是自讨没趣。”

    梁上九道:“这也说得是,第一手露不响,以后就难以出头了,因为年青人出来闯天下,最怕是折了锐气。”

    梅山白道:“是呀!家师在我艺成出师时,曾一再告诫,说中原武林高手多如九牛之毛,叫我千万要小心谨慎。”

    梁上九问道:“令师是那一位高人呢?”

    梅山白道:“我也不知道,我十岁就师练武,十五年才出师,只知道叫师父,从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姓名,当然我也问过,可是家师说他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提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干脆不提也罢,我想以家师那等艺业,尚且不能成名,我更不敢鲁莽行事了,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向人露过”

    梁上九点点头道:“武林多奇士,有许多高人宁可一生默默无闻,令师也一定是那类的奇士了,不过兄弟看壮士的身手,在武林中必然可以混出一点成就来的。”

    梅山白拱手道:“那要梁兄多指教提拔了!”

    梁上九笑道:“提拔两个字不敢当,壮士对武林门路不太熟,兄弟可以提供你一点门路,使你一举成名是没问题的。”

    梅山白道:“多承指教!”

    梁上九道:“兄弟先把此地的情形说一说,然后就在这里为壮士谋一个进身之阶,先在义风楼上谋一个立足之地。”

    梅山白满脸诚恳,虚心求教。

    梁上九十分高兴,将洛阳英雄馆的情形作了一番简略介绍。

    英雄馆是盖天雄招纳人才的地方,分仁义礼智四处,红心堂由梁上九总管,接待一些普通的江湖人物。

    这些人的流动性最大,武功也泛泛而已,一日三餐,晚上有大统铺可以歇宿,能够通过门上考验的,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住下的每月有二十两银子的津贴,以供剃头洗澡、换换衣服的零用儿,走时有二十两银子的程仪,完全是帮衬的性质。

    盖天雄也不会派他们什么工作,可是花销也最大,每月至少有几万两银子,养着近百名流水客。

    内进的义风楼是宋开山主持,义风楼上多半是常客,但也是武林知名人物,盖天雄每天至少也得跟大家聚聚。

    生活供应得像王候,饮食自行点择,只要开得出菜单,厨下就拿得出东西,二十几位客人,有十名厨司侍候。

    每个人在特定的住所,有专人侍候,要用钱,可以任意支取,只凭一张收据,从不计较多寡或是用途。

    当然要享受这种待遇,也得有相当的本事,几乎全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与享誉多年的成名人物。

    再进一层是礼仪厅,由李明明主持。这一处是专门招待武林中具有领导地位的贵宾,像豪杰盟中十八友,或是武学门派的宗师,以及绿林道的瓢把子之流,多半是偶一来访不会常住,而接待自然更为隆重

    还有一所智者居,那是为盖天雄参赞的智囊人物,为盖天雄运筹帷幄,所担任的工作十分机密,与外面也不来往。

    总之,一所英雄馆虽不是一家帮派,却是个极有组织的团体,可以说是一个小朝廷,捧着盖天雄这个土皇帝。

    梅山白了解状况后才道:“那么我要想更进一层,只有上义风楼了?”

    梁上九笑道:“当然了,浅水养不了大鱼,兄弟这所红心堂,绝对安插不了壮士,一定要到义风楼上才有出息。”

    梅山白道:“上义风楼也不简单呀!我得先成名!”

    梁上九道:“成名的捷径就是找个有名的人物碰一碰,义风楼上固然都是高手,但未必全能比壮士强的,找个弱的碰一下,把他们折服了,自然就成名了。”

    梅山白想想道:“总管看哪些人可以一碰呢?”

    梁上九道:“我不知道壮士的实力究竟如何?”

    梅山白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找人碰过。”

    梁上九道:“这也是,义风楼上的贵宾都是由宋开山接待的,实力如何,我也不清楚,这样吧,我们先去看看,义风楼的住客行踪无定,我也不知道有哪些人物,现在正是用饭的时候,壮士如果有兴趣,不妨上去摸一摸。”

    梅山白道:“也好!那就请梁兄引进一下。”

    梁上九想想道:“带去是没问题,但义风楼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去的,对出身来历都得有个交代,老弟是从塞外来的,对沙漠龙神王德祥可有个耳闻?”

    梅山白道:“听过,他是个土匪头儿!”

    梁上九笑道:“壮士就说是王德祥推荐来找兄弟,再由兄弟引进的吧!”

    梅山白神色不屑地道:“找这种保荐可不太光彩吧!”

    梁上九道:“王德祥自然不是什么上台盘的人物,但他的保荐很有用,至少可以使壮士免去许多盘诘,否则像壮士这样籍籍无名,令师又不是知名人物,实在难以进言。”

    梅山白脸有难色。

    梁上九又道:“兄弟是存心交你这个朋友,才担下责任,因为壮士由塞外来,不经由王德祥的推介,能力再强,庄主也不敢十分信任,庄主在外面树敌很多,虽然他求才心切,但用人也要十分谨慎。”

    梅山白道:“我不明白,盖庄主乃一方之雄,怎会与塞上的流寇拉上关系,难道不怕自贬身分吗?”

    梁上九笑道:“梅壮士,你这就不懂了,盖庄主支持这么大的花费,有金山也会搬空的,必须要有进帐才行,不仅是塞外一处,各处的绿林道,也是庄主的生财之源,所有的进账,庄主要占一半的份子呢!”

    梅山白哦了一声,梁上九忙又道:“这可是个秘密,兄弟是视壮士为自己人,才告诉你,外人并不知道,盖庄主雄才大略,自然不会以此为满足的,目前却不得不仰仗这些财源”

    梅山白点点头。

    梁上九又道:“那就走吧,好在只借王德祥一个名义,真正的表现还是得靠自己,还有,这一去是存心生事,免不了要得罪人,壮士的兵器最好带着。”

    梅山白道:“我哪儿有兵器,一路上我怕惹事,完全是空手!”

    梁上九道:“以壮士的身手,空手走路是没问题,但要想在义风楼上闯个名,可不能托大,壮士使惯什么兵器?”

    梅山白想想道:“那就找口刀,份量重一点的。”

    梁上九笑道:“刀为万兵之王,壮士使的是哪一门刀法?”

    梅山白道:“五花八门,每一家都来上一点,我也说不上!”

    梁上九道:“那壮士是百艺精通了,这样最好,刀法切忌专一,哪一家都有长处,也要缺点取长而补短,才不会为人所乘。”

    梅山白笑道:“梁兄也是大行家!”

    梁上九耸耸肩笑道:“兄弟那柄摺扇也是从刀法上化出来的,但是在壮土的手下,可贻笑大方了,以后还得请壮士多指教!”

    梅山白连道不敢。

    梁上九由衣柜里拿出一柄鱼鳞紫金九环宝刀来,双手递给他,含笑道:“这是兄弟私用的,壮土看看还称手吗?”

    梅山白接下,抽出刀锋来一看道:“好极了!这恐怕是万胜门中的紫金刀吧?”

    梁上九道:“壮土好眼力,兄弟出身万胜门,但是走了偏途,难成大器,留着也没用,就送给壮士以壮声势吧!”

    梅山白拱手道:“多谢!多谢,兄弟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才不负梁兄的赠刀盛情,梁兄如果不弃,就收个兄弟吧!”

    梁上九十分高兴,连忙道:“那怎么敢当,我是看准壮士将来必然会有成就,才巴结一下,以后还要靠壮士多多提拔呢!老实说,在英雄馆中,我虽是红心堂总管,到了义风楼上,我仍是个下人,想想实在窝囊!”

    梅山白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梁兄再叫我壮士,就显得生分了!”

    梁上九笑得裂开了嘴,道:“那我就托大称你一声老弟了!”

    梅山白道:“这才对,兄弟也不是个甘居人下的,所以才不甘寂寞,跑到中原来闯一闯,兄弟日后如有一分长进,定然不忘记你这位兄长的!”

    梁上九笑着道:“我们走吧,但愿老弟能在义风楼上,一举成名!”

    于是伴着梅山白走出了门,穿过几道门户,来到一栋连云的大楼之下,手指着楼厅道:

    “这就是义风楼,楼下是侍从的下人居处跟厨房,二楼是大餐厅,三楼上就是客舍,比前面华丽多了哩。”

    梅山白点点头道:“不错!在前面,兄弟还很羡慕梁兄,到了此地,不禁又为梁兄抱屈了。这才应是梁兄住的地方!”

    梁上九苦笑道:“凭技业,我是够不上格的,除非是靠老弟的提拔了。”

    说着,引他上了楼,到了楼梯口就有一个青衣小童拦住了。

    梁上九道:“有塞外来宾请见宋楼主!”

    那小童去了之后,不久一个天神般的大汉,衣彩鲜明,神气轩昂出来了。

    梁上九趋前道:“宋楼主!这位梅山白壮士是塞外来的。”

    梅山白知道这大汉必是宋开山,拱拱手,神情不卑不亢,跟先前在门口的那番谦虚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宋开山为他的神气所折,也拱手还礼,梁上九又赶前附声耳语,大概是为梅山白作了一番简介。

    宋开山嗯了一声道:“原来是王德祥介绍来的,你接待就好了!”

    梁上九忙道:“梅壮士技艺非凡,红心堂似非待客之处!”

    宋开山哦了一声道:“那就请上吧!”

    伸出一只手,梅山白毫不在乎地跟他对握了一下,两人暗中较了一次劲,双方都差不多。

    宋开山放手后,才略略变容道:“梅兄远道而来,庄主理应亲迎,只是盖庄主适逢有客羁身,梅兄先进来用了酒饭,在下再转告庄主接待吧!”举手邀客,显然已认为通过了。

    梅山白道:“在下新来乍到,一个人都不认识,请梁兄指点一下如何?”

    宋开山想了想才点头道:“也好,梁总管,你就陪陪梅兄,因为我要陪庄主在礼仪厅办事,一时也不得空,关于如何接待梅兄,我也要等候庄主指示,只好先委屈梅兄一下了,楼厅的客人梁总管是认识的,梅兄喜欢热闹,就跟大家聚聚。否则就单另开一桌,兄弟要失礼告退一下。”

    梅山白微笑道:“宋兄有事尽管请便!”

    宋开山拱拱手走了。

    梁上九笑着附声道:“老弟!你跟宋开山较力的结果如何?”

    梅山白道:“差不多,他的那柄开山斧大概还砸不掉我的刀。”

    梁上九兴奋地道:“那就行了,此人力大无穷,除了庄主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能胜过他的腕劲,老弟这第一关就闯得够响亮了。”

    梅山白笑笑道:“武功并不在劲大,梁兄的扇里飞针就是一例,隔着四五丈射他一下,开山斧未必就挡得住!”

    梁上九有点兴奋,但也有点惭愧地道:“那除非是在他背后施为,宋开山并不仅仅是腕力惊人,他的开山斧也是武林一绝,否则庄主不会让他在义风楼上独当一面了。”

    梅山白笑了笑,又问道:“礼仪厅中来了什么贵宾?”

    梁上九苦笑道:“那可不知道,英雄馆的大门只通红心堂,连义风楼上的人都另由门户出入的,礼仪厅的事我更挨不上问了!”

    梅山白道:“这似乎太势利了一点吧?”

    梁上九叹道:“武林中就是这一套,有了身份的人就会端架子,否则就是轻慢了他们,所以江湖人才拼命去争个虚名。”

    梅山白淡淡一笑道:“咱们进去吧!”

    梁上九点点头道:“就是今天能够在楼上挨一席,也沾了老弟的光,平常我到这儿来,只有站着回话的份。”

    二人进入楼厅,可能宋开山有了指示,立刻就有两个俊童上来招呼他们。

    梁上九附声问道:“老弟,咱们怎么坐?”

    梅山白道:“要找人晦气,自然是跟人合坐,但是先得把情况摸清楚,我们还是先找个单座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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