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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文学 www.pcwx.cc,新编绘图今古奇观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诗曰:

    世间好事必多磨,缘未来时可奈何;

    直至到头终正果,不知底事欲蹉跎?

    话说从来有人道“好事多磨”那到底不成的自不必说。

    尽有到底成就的,起初时千难万难,挫过了多少机会,费过了多少心机,方得了结。就如王仙客与刘无双两个中表兄妹,从幼许嫁。年纪长大,只须刘尚书与夫人做主,两个一下配合了,有何可说?却又尚书翻悔起来,千推万阻。比及夫人撺掇得肯了,正要做亲,又撞着朱-、姚令言之乱,御驾蒙尘,两下失散。直到得干戈平静,仙客入京来访,不匡刘尚书被人诬陷,家小配入掖庭,从此天人路隔,永无相会之日了。姻缘未断,又得发出宫女打扫皇陵,恰好差着无双在内。

    驿庭中通着消息与王仙客,跟寻着希奇古怪的一个侠客古押衙,将茅山道士仙丹矫诏药死无双,在皇陵上赎出尸首来救活了,方得成其夫妇,同归襄汉。不知挫过了几个年头,费过了多少手脚了。早知到底是夫妻,何故又要经这许多磨折,真不知天公主的是何意见?可又有一说,不遇艰难,不显好处。古人曰:

    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只如偷情一件,一偷便着,却不早完了事?然没一些光景了。毕竟历过多少间阻,无限风波,后来到手,方为希罕。

    所以在行的道:“偷得着不如偷不着。”真有深趣之言也。

    而今说一段因缘,正要到手,却被无意中搅散。及至后来两下各不指望了,又曲曲弯弯,反弄成了。这是氤氲大使颠到人的去处。且说这段故事,出在那个地方?什么人家?怎的起头?怎的了结?看官不要性急,待小子原原委委说来。有诗为证:

    打鸭惊鸳鸯,分飞各异方;

    天生应匹偶,罗列自成行。

    话说杭州府有一个秀才,姓凤,名来仪,字梧宾,少年高才。只因父母双亡,家贫未娶。有个母舅金三员外,看得他是个不凡之器,是件照管周济他。凤生就冒了舅家之姓进了学,入场考试,已得登科。朋友往来,只称凤生;榜中名字却是金姓。金员外一向出了灯火之资,替他在吴山左畔赁下园亭一所,与同两个朋友做伴读书。那两个是嫡亲兄弟。一个叫做窦尚文,一个叫做窦尚武。多是少年豪气,眼底无人之辈。三个人情投意合,颇有管、鲍、雷、陈之风。窦家兄弟为因有一个亲眷上京为官,送他长行,就便往苏州探访相识去了。凤生虽已得中,春试尚远,还在园中读书。

    一日,傍晚时节,诵读少倦,走出书房,散步至园东。忽见墙外楼上有一女子凭窗而立,貌若天人。只隔得一垛墙,差不得多少远近。那女子看见凤生青年美质,也似有眷顾之意,毫不躲闪。凤生贪看自不必说。四目相视足有一个多时辰。凤生只做看玩园中菊花,步来步去,卖弄着许多风流态度,不忍走回。直等天黑将来,只听得女子叫道:“龙香,掩上了楼窗。”一个侍女走起来,把窗扑的关了。凤生方才回步。心下思量道:“不知邻家有这等美貌女子;不晓得他姓甚名谁,怎生打听一个明白便好?”过了一夜。次日,清早起来,也无心想观看书史,忙忙梳洗了,即望园东墙边来。抬头看那邻家楼上,不见了昨日那女子。正在惆怅之际,猛听得墙角小门开处,走将一个青青秀秀的丫鬟进来,竟到圃中采菊花。凤生要撩拨他开口,故意厉声道:“谁家女子盗取花卉?”那丫鬟啐了一声道:“是我邻家的园子;你是那里来的野人?反说我盗。”凤生笑道:“盗也非盗,野也不野。一时失言,两下退过罢。”丫鬟也笑道:“不退过,找你些什么?”凤生道:

    “请问小娘子,采花去与那个戴?”丫鬟道:“我家姐姐梳洗已毕,等此插戴。”凤生道:“你家姐姐,高姓大名?何门宅眷?”

    丫鬟道:“我家姐姐姓杨,小字素梅;还不曾许配人家。”凤生道:“堂上何人?”丫鬟道:“父母俱亡,傍着兄嫂同居。性爱幽静,独处小楼刺绣。”凤生道:“昨日看见在楼上凭窗而立的,想就是了。”丫鬟道:“正是他了,那里还有第二个?”

    凤生道:“这等,小娘子莫非龙香姐么?”丫鬟惊道:“官人如何晓得?”凤生本是昨日听得叫唤明白在耳朵里的,却诌一个谎道:“小生一向闻得东邻杨宅有个素梅娘子,世上无双的美色;侍女龙香姐十分乖巧,十分贤惠,仰慕已久了。”龙香终是丫头家见识,听见称赞他两句,道是外边人真个说他好,就有几分喜动颜色。道:“小婢子有何德能?直叫官人知道。”凤生道:“强将之下无弱兵。恁样的姐姐须得恁样的梅香姐,方为厮称。小生有缘,昨日得瞥见了姐姐,今日又得遇着龙香姐,真是天大的福分。龙香姐怎生做得一个方便,使小生再见得姐姐一面么?”龙香道:“官人好不知进退!好人家儿女,又不是烟花门户,知道你是什么人?面生不熟,说个一见再见!”凤生道:“小生姓凤,名来仪,今年秋榜举人,在此园中读书,就是贴壁紧邻。你姐姐固是绝代佳人,小生也不愧今时才子。就相见一面,也不辱没了你姐姐!”龙香道:“惯是秀才家有这些老脸说话!不耐烦与你缠帐,且将菊花去与姐姐插戴则个。”说罢,转身就走。凤生直跟将来送他,作了揖道:“千万劳龙香姐在姐姐面前说凤来仪多多致意。”龙香只做不听,走进角门,扑的关了。

    凤生只得回步转来。只听得楼窗豁然大开,高处有人叫一声:“龙香,怎么去了不来?”急抬头看时,正是昨日凭窗女子。新妆方罢,等龙香采花不来,开窗叫他。恰好与凤生打个照面。凤生看上去,愈觉美丽非常。那杨素梅也看上凤生在眼里了,呆呆偷觑,目不转睛。凤生以为可动,朗吟一诗道:

    几回空度可怜宵,谁道秦楼有玉箫?

    咫尺银河难越渡,宁交不瘦沈郎腰!

    楼上杨素梅听见吟诗,详那诗中之意,分明晓得是打动他的了;只不知这俏书生是那一个?又没处好问得。正在心下踌躇,只见龙香手拈了一朵菊花来,与他插好了。就问道:

    “姐姐,你看见那园中狂生否?”素梅摇手道:“还在那厢摇摆,低声些,不要被他听见了。”龙香道:“我正要他听见,有这样老脸皮没廉耻的!”素梅道:“他是那个?怎么样没廉耻?你且说来。”龙香道:“我自采花,他不知那里走将来?撞见了,反说我偷他的花,被我抢白了一场。后来问我采花与那个戴,我说是姐姐,他见说出姐姐名姓来,不知怎的就晓得我叫做龙香?说道:‘一向仰慕姐姐芳名,故此连侍女名字也打听在肚里的。’又说:‘昨日得瞥见了姐姐,还要指望再见见。’又被我抢白他是‘面生不熟之人’,他才说出名姓来,叫做凤来仪,是今年中的举人,在此园中读书,是个紧邻。我不睬他。

    他深深作揖,央我致意姐姐。道:‘姐姐是佳人,他是才子。’你道好没廉耻么!”素梅道:“说轻些。看来他是个少年书生,高才自负的。你不理他便罢,不要十分轻口轻舌的冲撞他。”

    龙香道:“姐姐怕龙香冲撞了他,等龙香去叫他来见见姐姐,姐姐自回他话罢。”素梅道:“痴丫头,好个歹舌头,怎么好叫他见我?”两个一头话,一头下楼去了。

    这里凤生听见楼上唧哝一番,虽不甚明白,晓得是一定说他,心中好生痒痒。直等楼上不见了人,方才走回书房。

    从此书卷懒开,茶饭懒吃,一心只在素梅身上,日日在东墙探头望脑。时常两下撞见。那素梅也失魂丧魂的,掉那少年书生不下。每日上楼几番,但遇着便眉来眼去。彼此有意,只不曾交口。又时常打发龙香,只以采花为名,到花园中探听他来踪去迹。龙香一来晓得姐姐的心事,二来见凤生——,心里也有些喜欢,要在里头撮合,不时走到书房里传消递息,对凤生说着素梅好生钟情之意。

    凤生道:“对面甚觉有情,只是隔着楼上下,不好开得口,总有心事,无从可达。”龙香道:“官人,何不写封书与我姐姐?”凤生喜道:“姐姐通文墨么?”龙香道:“姐姐喜的是吟诗作赋,岂但通文墨而已。”凤生道:“这等待我写一情词起来,劳烦你替我寄去;看他怎么说?”凤生提起笔来,一挥而就。词云:

    木落庭皋,楼阁外彤云半拥,偏则向凄凉书舍,早将寒送。眼角偷传倾国貌,心苗曾倩多情种;问天公何日判佳期,成欢宠?词寄满江红凤生写完,付与龙香。龙香收在袖里,走回家去。

    见了素梅,面带笑容。素梅问道:“你适在那边书房里来,有何说话,笑嘻嘻的走来?”龙香道:“好笑那凤官人见了龙香,不说什么说话,把一张纸一管笔只管写来写去。被我趁他不见,溜了一张来。姐姐,你看他写的是什么?”素梅接过手来,看了一遍,道:“写的是一首词。分明是他叫你拿来的,你却掉谎!”龙香道:“不瞒姐姐说,委实是他叫龙香拿来的。

    龙香又不识字,知他写的是好是歹?怕姐姐一时嗔怪,只得如此说。”素梅道:“我也不嗔怪你。只是书生狂妄,不回他几字,他只道我不知其意,只管歪缠。我也不与他吟词作赋,卖弄聪明,实实的写几句说话回他便了。”龙香即时研起墨来,取幅花笺摊在桌上。好个素梅,也不打稿,提起笔来就写。写道:

    自古贞姬守节,侠女怜才。两者俱贤,各行其是。但恐遇非其人,轻诺寡信,侠不如贞耳。与君为邻。幸成目遇。有缘与否?君自揣之!勿徒调文琢句,为轻薄相诱已也,聊此相复,寸心已尽,无多言。

    写罢,封好了,教龙香藏着,隔了一日拿去与那凤生。龙香依言来到凤生书房。凤生惊喜道:“龙香姐来了。那封书儿,曾达上姐姐否?”龙香拿个班道:“什么书不书?要我替你淘气。”凤生道:“好姐姐,如何累你受气?”龙香道:“姐姐见了你书,变了脸,道:‘什么人的书?要你拿来!我是闺门中女儿,怎么与外人通书帖?’只是要打。”凤生道:“他既道我是外人不该通书帖,又在楼上眼睁睁看我怎的?是他自家招风揽火,怎到打你!”龙香道:“我也不到得与他打我,回说道:‘我又不识字,知他写的是什么?姐姐不象意不要看他,拿去还他罢了,何必着恼?’方才免得一顿打。”凤生道:“好谈话!若是不曾看着,拿来还了,有何消息?可不误了我的事?”龙香道:“不管误事不误事,还了你,你自看去。”袖中摸出来,撩在地下。凤生拾起来,却不是起先拿去的了。晓得是龙香耍他,带着笑道:“我说你家姐姐不舍得怪我,必是好音回我了。”拆开来细细一看。跌足道:“好个有见识的女子!分明有意于我,只怕我日后负心,未肯造次耳。我如今只得再央龙香姐拿件信物送他,写封实心实意的话,求他定下个佳期,省得此往彼来,有名无实,白白地想杀了我!”龙香道:“为人为彻。快写来!我与你拿去,我自有道理。”凤生开了箱子,取出一个白玉蟾蜍镇纸来,乃是他中榜之时,母舅金三员外与他作贺的,制做精工,是件古玩,今将来送与素梅作表记。写下一封书道:

    承示玉音,多关肝鬲。仪虽薄德,敢负深情?但肯俯通一夕之欢,必当永矢百年之好。谨贡白玉蟾蜍,聊以表信。荆山之产,取其坚润不渝;月中之象,取其团圆无缺。乞订佳期,以苏渴想。

    末写道:

    辱爱不才生凤来仪顿首,素梅娘子妆前。

    凤生将书封好,一同玉蟾蜍交付龙香。对龙香道:“我与你姐姐百年好事千金重担,只在此两件上面了!万望龙香姐竭力周全,讨个回音则个。”龙香道:“不须嘱咐,我也巴不得你们两个成了事。有话面讲,不耐烦如此传书递柬。”凤生作个揖道:“好姐姐,如此帮衬,万代恩德。”龙香带着笑拿着去了。

    走进房来,回复素梅道:“凤官人见了姐姐的书,着实赞叹,说姐姐有见识。又写一封回书,送一件玉物事在此。”素梅接过手来,看那玉蟾蜍光润可爱。笑道:“他送来怎的?且拆开书来看。”素梅看那书时,一路把头暗点,脸颊微红,有些沉吟之意。看到“辱爱不才生”几字,笑道:“呆秀才,那个就在这里爱你?”龙香道:“姐姐若是不爱,何不绝了他?不许往来!既与他兜兜搭搭,他难道倒肯认做不爱不成?”素梅也笑将起来,道:“痴丫头就像与他一路的。我倒有句话与你商量。我心上真有些爱他,其实瞒不得你了。如今他送此玉蟾蜍做了信物,要我去会他,这个却怎么使得?”龙香道:

    “姐姐,若是使不得,空爱他,也无用!何苦把这个书生哄得他不上不落的,呆呆地百事皆废了。”素梅道:“只恐书生薄幸,且顺眼下风光,日后不在心上,撇人在脑后了。如何是好!”龙香道:“这个龙香也做不得保人。姐姐而今要绝他,却又爱他,要从他,却又疑他。如此两难,何不约他当面一会。

    看他说话真诚,罚个咒愿,方才凭着姐姐或短或长,成就其事,若不像个老实的,姐姐一下子丢开,再不要缠他罢了。”

    素梅道:“你说得有理。我回他字去。难得今夜是十五日团圆之夜,约他今夜到书房里相会便了。”素梅写着几字,手上除下一个累金戒指儿,答他玉蟾蜍之赠。叫龙香拿去。

    龙香应允,一面走到园中,心下道:“佳期只在今夜了,便宜了这酸子,不要直与他说知。”走进书房中来,只见凤生朝着纸窗正在那里呆想。见了龙香,-地跳将起来,道:“好姐姐,天大的事如何了?”龙香道:“什么如何如何!他道你不知进退,开口便问佳期,这等看得容易,一下性子,书多扯坏了,连那玉蟾蜍也掼碎了!”凤生呆了,道:“这般说起来,教我怎的才是?等到几时方好?可不害杀了我!”龙香道:

    “不要心慌,还有好话在后。”凤生欢喜道:“既有好话,快说来!”龙香道:“好自在性,大着嘴子‘快说来!快说来!’不直得陪个小心?”凤生陪笑道:“好姐姐,这是我不是了。”跪下去道:“我的亲娘!有什么好说话?对我说罢。”龙香扶起道:“不要馋脸。你且起来,我对你说:我姐姐初时不肯,是我再三撺掇,已许下日子了。”凤生道:“在几时呢?”龙香笑道:“在明年。”凤生道:“若到明年,我也害死,好做周年了。”

    龙香道:“死了,料不要我偿命。自有人不舍得你死,有个丹药方在此医你。”袖中摸出戒指与那封字来,交与凤生,道:

    “到不是害死,却不要快活杀了。”凤生接着拆开看时,上写道:

    徒承往复,未测中心。拟作夜谈,各陈所愿。固不为投梭之拒,亦非效逾墙之从。终身事大,欲订完盟耳。先以约指之物为定。言出如金,浮情且戒!

    如斯而已。

    末附一诗云:

    试敛听琴心,来访吹箫伴;

    为语玉蟾蜍,清光今夜满。

    凤生看罢,晓得是许下了佳期,又即在今夜,喜欢得打跌。对龙香道:“亏杀了救命的贤姐,教我怎生报答也!”龙香道:“闲话休提。既如此约定,到晚来,切不可放什么人在此打搅!”凤生道:“便是。同窗两个朋友出去久了。舅舅家里一个送饭的人,送过便打发他去,不呼唤他,却不敢来。此外别无甚人到此。不妨,不妨。只是姐姐不要临时变卦便好。”

    龙香道:“这个到不消疑虑。只在我身上,包你今夜成事便了。”

    龙香自回去了。凤生一心打点欢会。住在书房中,巴不得到晚。

    那边素梅也自心里忒忒地,一似小儿放纸炮,又爱又怕;

    只等龙香回来,商量到晚赴约。恰好龙香已到,回复道:“那凤官人见了姐姐的字,好不快活!连龙香也受了他好些跪拜了。”素梅道:“说便如此说,羞答答地怎好去得?”龙香道:

    “既许了他,作要不得的。”素梅道:“不去便怎么?”龙香道:

    “不去打紧,龙香说了这一个大谎,后来害死了他,地府中还要攀累我。”素梅道:“你只管自家的来世,再不管我的终身。”

    龙香道:“什么终身?拚得立定主意嫁了他,便是了。”素梅道:“既如此,便依你去走一遭也使得。只要打听兄嫂睡了方好。”

    说话之间,早已天晚。天上皎团团推出一轮明月。龙香走去了,一更多次走来,道:“大官人大娘子多吃了晚饭,我守他收拾睡了才来的。我每不要点灯,开了角门,趁着明月悄悄去罢。”素梅道:“你在前走,我后边尾着,怕有人来。”

    果然龙香先行,素梅在后,遮遮掩掩走到书房前。龙香把手点道:“那有灯的不就是他书房?”素梅见说是书房,便立定了脚。凤生正在盼望不到之际,心痒难熬,攒出攒入了一会,略在窗前歇气。只听得门外脚步响,急走出来迎着。这里龙香,就出声道:“凤官人,姐姐来了,还不拜见!”凤生月下一看,真是天仙下降!不觉的跪了下去,道:“小生有何天幸,劳烦姐姐这般用心,杀身难报!”素梅通红了脸,一把扶起,道:“官人请尊重,有话慢讲。”凤生立起来,就扶着素梅衣袂道:“外厢不便,请小姐快进房去。”素梅走进了门内。外边龙香道:“姐姐,我自去了。”素梅叫道:“龙香,不要去!”

    凤生道:“小姐,等他回去安顿着家中的好。”素梅又叫道:

    “略转转就来。”龙香道:“晓得了。凤官人关上了门罢。”当下龙香走了转去。

    凤生把门关了。进来一把抱住,道:“姐姐,想承了凤来仪!如今侥幸了凤来仪也!”一手就去素梅怀里乱扯衣裙。素梅按住,道:“官人不要性急。说得明白,方可成欢。”凤生道:“我两人心事已明,到此地位,还有何说?”只是抱着推他到床上来。素梅挣定了脚不肯走,道:“终身之事,岂可草草?你咒也须赌一个,永不得负心!”凤生一头推,一头口里哝道:“凤来仪若负此情,永远前程,不吉!不吉!”素梅见他极态,又哄他又爱他,心下已自软了,不由的脚下放松,任他推去。正要倒在床上,只听得园门外一片大嚷,擂鼓也似敲门。凤生正在喉急之际,吃那一惊不小。便道:“做怪了!

    此时是甚么人敲门?想来没有别人。姐姐不要心慌。门是关着的,没事。我们且自上床,凭他门叫唤,不要睬他!”素梅也慌道:“只怕使不得!不如我去休!”凤生极了,狠性命抱住,道:“这等怎使得!这是活活的弄杀我了。”正是色胆如天,凤生且不管外面的事,把素梅的小衣服解脱了,忙要行事。那晓得花园门年深月久,苦不甚牢,早被外边一伙人踢开了一扇;一路嚷将进来,直到凤生书房门首来了。凤生听见来得切近,方才着忙道:“古怪!这声音却似窦家兄弟两个。

    几时回来的?恰恰到此。我的活冤家,怎么是好!”只得放下了手,对素梅道:“我去顶住了门,你把灯吹灭了,不要做声!”

    素梅心下惊惶。一手把裙裤结好,一头把火吹灭——地拣暗处站着,不敢喘气。凤生走到门边,轻轻掇条凳子,把门再加顶住。要走进来温存素梅。只听得外面打着门道:“凤兄,快开门!”凤生战抖抖的回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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